悄悄問聖僧 040
仿佛嫌它聒噪，那新來的捏著它的脖子晃了晃，挑眉嫌惡道：「閉嘴，再聒噪擰斷你的腦袋烤了吃。」
向來都是雕鶻吃別人，它何曾被人這麼威脅過……可偏生，捏著它的那隻手，它竟是用盡力氣也無法掙脫，眼見那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自己纖細的脖子就要被這麼擰斷，雕鶻渾身一僵，連忙就停止了掙扎。
「這才對嘛。」話音落下，她便是抬手將那大雕扔在地上，用腳尖點了點：「沙雕，來，變個人形看看。」
雕鶻眼見被鬆開，蹭的撲騰著翅膀就要逃走……剛飛出去，身後紅光一閃，它便是炮彈一般被轟得砸到石壁上，然後，滋溜溜滑下去。
背後響起那笑吟吟的聲音：「別裝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變個人形出來……不然擰斷你脖子。」
話音落下，雕鶻騰得爬起來，身形一轉，原本黑漆漆的大鳥消失不見，變成一個墨綠長袍黑髮低束得陰柔男子。
面色慘白，嘴唇血紅，五官陰柔，眼神陰戾又驚駭的看著蘇暖，有些懷疑的開口：「你是什麼妖？」
蘇暖懶懶瞥了他一眼，挑眉：「你應該感謝你生的還算順眼，不然，就憑你這麼臭的，我也留你不得。」
話音落下，雕鶻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是再次被打的倒飛出氣，直直貼到山壁上……
緊接著，牢獄裡面就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來來來，一字排好隊變人形了啊，長得好的站左邊，長得醜的站右邊，不會化形的……長得好的去給不會化形的齊著揍一遍，用力點揍……」
一時間，牢獄裡面一片雞飛狗跳，有妖在低吼著：「以貌取妖，太欺負人了，咱們聯合起來，不信打不過他！」
片刻後……
「我覺得我長得還可以，憑什麼讓我站右邊？」
「不會化形怎麼了，說不定我明天就能化形了，也許化形了還生的好看呢，憑什麼打我？」
「我長得醜？你是瞎吧？讓教主看……教主您看看，您看我丑嗎？」
蘇暖百忙中回頭看了眼，徑直捂住眼睛：「拉下去打！」
那妖撲騰著：「不是說不化形的才打，我化形了啊……」
蘇暖：「你還不如不化形，准許你變回原形……」
將那孽障送到牢獄裡面，梵音便是轉身回了自己洞府。
其實，他住的地方就是牢獄後邊瀑布旁的一處洞府。
梵音生活向來寡淡，那洞府裡面就只有很簡單的一張石床，一處石桌石凳，接下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了眼自己洞府，梵音走出去，然後到了那瀑布旁，瀑布從鎮妖峰頂傾瀉而下，轟然落入下方的水潭中，瀑布前，一處巨大的平石冒出水面，往日，梵音就是在這平石上聽著瀑布的轟隆聲打坐入定。
輕飄飄來到平石上，隨後，他又是邁步走進瀑布中，跨過水幕，裡面也是一處洞府，空無一物，只在正對著瀑布的山壁上，有一道橢圓的光幕流轉。
那道光幕顫動著散發出瑩瑩白光，看起來就像是一面嵌在牆壁上的鏡子，而這，就是太華守鏡聖僧所要鎮守的靈鏡，人界和妖界最後的通道。
這處通道無法被毀去，又怕釀成禍端，也是因此，才被府君鎮在太華府，讓梵音鎮守。
以往，這鎮妖峰便是依靠梵音鎮守，梵音不在時，鎮妖峰便會開啟陣法守護，除此之外，靈鏡自身其實也是一道防護。
一隻巨大的蜘蛛從山壁縫隙中爬出來，恓恓索索朝靈鏡爬過去，懵懂的靠近，可就在那蜘蛛一隻細爪碰觸到靈鏡的一瞬，微光頓現，將那蜘蛛裹住……下一瞬，嬰兒拳頭大小的蜘蛛便消失在原處。
梵音靜靜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這一日，原本安靜許久的太華府忽然熱鬧起來，那些平時過的清冷的弟子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聽說沒，鎮妖峰的聖僧回來了，好像又抓回來了什麼大妖……」
「假的吧，不是說世間基本都沒什麼大妖了嗎，聖僧又從哪裡捉到的？」
「這就不知道了……你們還有心思說聖僧，難道不知道，聖子帶了個女人回來，是只半妖，人和妖的後代，還去找府君了，說是要與那半妖結侶呢。」
這道聲音落下，周圍那些弟子都驚呆了，面面相覷間滿是不敢置信。
「不會吧，半妖……府君怎麼可能同意，這人和妖……這怎麼可能啊，多奇怪啊，那妖再怎麼化形，本質還不是一隻畜生罷了。」
「就是，即便府君生性寬和心軟同意，還有鎮妖峰那位在呢，那位可不是可以商量著來的，他掌刑司，若是知道聖子要和一隻妖在一起，估計就要降下雷刑替府君教化聖子了。」
「誰說不是呢，搞不好直接來個先斬後奏把那半妖給劈成飛灰，嘖……」
「對了，當年那隻蛇妖你們記不記得，也是絕色，竟然想要引誘聖僧，結果引誘不成，卻被關起來，日日遭受雷刑加身之苦，說不準現在都已經被劈的修為盡失變成一條長蟲了。」
這些弟子聚在一起神秘兮兮八卦著，越說越是咂舌搖頭，只道這聖子運氣不好，偏生要在聖僧回來後做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
正在八卦間，旁邊一道身影拿著掃把走過，那幾名弟子頓時斂聲，然後就是眼含鄙薄呵斥：「誰讓你來這裡的，還不退下！」
那道身影頓了頓，沒有出聲，拿著掃把沉默著離開，隨後這邊才是繼續之前的議論，有人不解問道：「剛那不是只妖嘛，怎麼能在府中隨意行走？」
有人回應：「那是大師兄院子裡的小廝，大師兄心善，這小妖在牢獄中出生，母親又被那雕鶻給吃了，大師兄擔心一個初生的小妖被吃掉，便向聖僧要了，放到自己院子裡當一名小廝使喚。」
不知內情的人頓時瞭然：「原來如此。」
很快，話題又扯到了剛剛提到的大師兄。
大師兄鳳泗是太華府中除了聖子風逐月以外的頭號人物，修為精深還性情溫和，很得身邊同門的敬愛。
而這些人說話的間隙，剛剛那名被呵斥過的小妖已經悶聲不響拿著掃把回到了鳳泗的院子裡，走進院子後，他才是抬起頭來，緊抿著嘴唇，面孔漂亮，眼神陰鬱。
一道溫和如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重靈……怎麼面色這般難看，可是誰欺負你了？」
重靈握著掃把的手指緊了緊，仰頭看著面前溫文爾雅的謫仙男子，抿了抿唇，低低道：「風逐月帶了只半妖回來，說是要去稟明府君，與那半妖結侶……」
說完後，他便是眼也不眨看著眼前的謫仙。
鳳泗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更多的則是溫柔，揮手關閉了院門，等到院子裡面只剩下他們兩人，鳳泗抬手將小妖輕攬進懷裡，嘆息一般低柔開口。
「重靈，我答應過你，便不會食言，只是……你多給我些時間，好嗎？」
重靈終於不想忍耐，他抬頭看著眼前的謫仙，咬牙：「多給你時間你就能向府君開口了嗎，告訴他你已經與我有了親密，告訴他你要與我一起，你能做到嗎，嗯？告訴我！」
看著瞬間炸毛的小妖，鳳泗眼底依舊是溫和寵溺，他緩緩道：「能。」
重靈咬唇，定定看著他，沉聲道：「我信你，鳳泗……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
看著少年模樣的小妖咬牙切齒的模樣，鳳泗失笑，捏起少年下頷低柔輕吻上去：「否則要如何呢？」
少年被他這麼溫柔輕吻著，頓時眼睛泛紅，然後便是忽然發力，推著他便朝屋子裡推進去。
將人按到床鋪上，小妖重靈咬牙切齒惡狠狠：「這次，我要在上面！」
被他按著的人依舊溫柔寵溺輕笑著：「好。」
小妖直接俯身下去，一邊粗暴的扒著對方衣服，一邊學對方以往對待他的模樣，從眉心一路吻著往下，聽到對方被自己親吻的低低悶哼一聲，終於打破了以往的謫仙模樣，小妖頓時又是激動又是焦急，卻又不得章法。
折騰半天，也沒能成事，小妖急的眼眶泛紅，終於有些委屈的抬頭去看那人。
那人氣息微喘，俊雅的面上，眼底帶著情慾，勾人至極……看到小妖委屈的樣子，鳳泗低笑一聲，溫柔問道：「需要我來嘛？」
小妖無奈哼了聲表示默認，下一瞬，一陣天旋地轉，他就已經被那謫仙壓在了身下。
片刻後，重靈一聲悶哼，驀然抓緊身下床單……背後那人輕笑著附在他耳邊親吻，啞聲溫柔道：「別怕，我心裡只你一個。」
重靈身體一動，便聽到身後那人呼吸驟然一緊，然後便是低喘著輕咬他後頸，啞聲哄著：「你放鬆些，我要受不住了……」
就喜歡對方和他一起時意亂情迷的模樣，重靈仰頭上去，與那薄唇細細親吻，低低呢喃著：「鳳泗，不要負我，不要……」
這邊，梵音在回來後的兩日都是和以往在太華府中一樣，盤膝在瀑布前的平石上打坐入定。
瀑布轟然清瀉，水霧迷濛，卻沒有沾到他身上半分。
閉眼入定中，他忽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的牢獄這兩日似乎變得安靜了許多，而不是以往時不時傳來一聲大妖嘶吼的聒噪模樣。
微微蹙眉，那道紅影一閃而過……梵音便是起身朝牢獄方向走去。
走到那山洞口，他才發現，的確是安靜了許多，不再有嘶吼聲，只是，似乎又有些別的什麼聲音。
頓了頓，他邁步朝裡面走去……幾步後，那牢獄內的情景便出現在他眼前。
只是一眼，梵音的眉頭便登時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