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場面滑稽
打聽到消息後,莫小荷又在街道上轉了一圈,買了吃用之物,一直到晌午,才跟著村長家的牛車回到甜水村,回程的路上,老虔婆不在,氣氛便和諧了很多,沒那麼濃重的火藥味。
「顧家小娘子,有一句話,咱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牛車後排,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莫小荷見過她,但是不太熟悉,只知道這個人嘴碎,最愛傳閒話,在村里名聲不大好。
「嫂子,有什麼你就說吧。」
莫小荷低頭看自己手中的油紙包,心思卻不在這個上,剛剛到城裡買東西,她特地去了一趟糧油鋪子,米糧的價錢比以往偏高,但是卻沒有表姐李秀所說,排隊買米糧的現象,還算正常。
不過也對,邊境城素來是作為風向標,朝廷突然要修築防禦工事,糧食價格飛漲,必然會引發百姓們的警覺和恐慌。
「聽你堂姐婆婆說,她是個水性楊花的,是在老家混不下去,名聲臭了,才住到你家裡的。」
婦人說完,又裝模作樣地用手捂住嘴巴,面色帶著歉意,「哎呀你看看我張嘴,說話沒把門的,可我也沒壞心眼,就是想提醒妹子一聲。」
有這樣的堂姐,最好不要帶到家裡來,水性楊花的女子,那身子就和沒骨頭一樣,見了漢子,巴不得靠上去,主動獻殷勤,女追男,隔層紗,主動送上門的,不玩白不玩,誰會拒絕?
莫小荷的夫君雖然長相醜陋,但身材高大,精力過剩,那方面一看就很強,不然的話,像莫小荷這麼漂亮的小娘子,怎麼能嫁過去?村里人私下都說,堂姐妹在同一屋檐下,說不定共侍一夫呢。
婦人的話,讓莫小荷見識到這個時代女人的另外一面,用心險惡,而且極度狹隘,她被這樣噁心的想法嚇到了,接著是無比的惱怒,什麼二女共侍一夫,她一個人無法滿足夫君,都是誰說出去的?
「還不是你堂姐的婆婆,和我們說的,曉得吧?」
婦人曖昧地眨眨眼,表示理解,姐妹共侍一夫,這年頭多的很,根本沒什麼,關起門來,都是自家的事。
莫小荷臉色漲紅,最後憋得青紫,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無恥的人,她見過不少,以前莫家村被碎蛋那個村長,村里想要勾引顧崢的寡婦,還有去大越京都,一路遇見七七八八的奇葩,但是這麼無恥的,她真是第一次見。
老虔婆主動爆料,被這個長舌婦知道,那村里也傳遍了吧!這是給堂姐,她和夫君頭上扣屎盆子啊!萬一讓她聽見風聲,還能起到挑破離間的作用,真正的一石二鳥。
這個死婆子,估計活的年紀都變成心眼了,就應該送到後宮裡,做個老嬤嬤,成天出餿點子,那就相當於容嬤嬤一般的存在!
傳聞不可信,不過卻仍舊能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最近村民過得相當壓抑,估計就指著這個當笑話看,莫小荷就覺得早上出門,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聯想到莫大丫的反常,怕是堂姐早就聽見風言風語,卻沒告訴她,怕她知道鬧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叔叔忍,嬸兒也不忍了!
莫小荷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把嘴巴張得能容納一個雞蛋,表情怪異,磕磕巴巴地道,「嬸子,這也太荒唐了吧?我堂姐可是剛剛被休,之前,她不住在我那,和她婆婆,住在隔壁孫嬸子家。」
那段時間老虔婆為打聽李二的消息,整日出去活動,所以,村里人大體都知道情況。
見莫小荷心事重重,善於八卦的婦人心裡樂開花,小聲道,「妹子,是不是有啥內情啊?你說你也不能任由別人潑髒水,總得反擊回去,你要是難過,就和我說說,嬸子保證,不會和別人說。」
保證不會說出去?莫小荷低著頭,諷刺一笑,說不定明日一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長舌婦說句話,比放屁還要不靠譜。不過,老虔婆既然想做初一,就別怪她做十五,製造謠言的本事,她這裡,只有更加勁爆的!
「這話你讓我咋說?」
莫小荷糾結良久,對婦人招招手,那人當即明了,附耳過去。
「我堂姐的公公走的早,婆婆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帶著個拖油瓶,一直沒有再嫁人,就靠著賣鞋墊為生,真是特別的不容易。」
一再說老虔婆壞話,根本沒有說服力,就像兩個有過節的人,彼此說對方的不是。莫小荷的高明之處,是在於很會烘托氣氛,她是為了接下來的抹黑打伏筆。
「唉,孤兒寡婦,可不是,不像咱們村里人,還有幾畝地,苦點累點,好歹能吃一頓飽飯,不成的話,村里人幫襯幫襯。」
婦人感嘆幾句,看莫大丫婆婆穿金戴銀,好像有點家底,一個婦人,咋能突然發財呢?讓她不由得多想了些。
「是啊,鞋墊才兩文錢一雙,除去布料,針頭線腦的,能賺啥啊!」
這年頭,幾乎所有的未出嫁的姑娘,成親的婦人都會做針線,也只有光棍,碼頭上的苦力,生活上無人幫忙操持,才會去集市上買鞋墊。
「堂姐就是知道了她婆婆的秘密,才被休的,二人吵起來,我堂姐只會哭,性子懦弱,照我說,就要公布於眾才好!」
莫小荷一激動,聲音放大,牛車上的人都看過來,伸長耳朵偷聽。
「秘密?」
婦人黃豆一般的小眼睛不停地轉啊轉,散發著興奮的亮光,立刻配合道,「咋還涉及到了隱秘呢?」
「唉,其實也沒啥,你說孤兒寡母,吃不飽,能咋辦?不管自己,也不能看著娃受罪啊!」莫小荷眨眨眼,話說了一半,婦人立刻會意,過不下去,想要生活,只能靠男人,其實有很多這種情況的婦人,都是出去賣的,不過打著良家的名義。男人去一次,扔下幾個銅板就可以,成本低,又能圖個新鮮,賺個*銀子,勉強餬口。
「當然,這事不算完。」
莫小荷絕對不會嘴下留情,她最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方給他們潑髒水,她就還墨水,保證更黑,瞎編唄,不是只有老虔婆才有這個能力。
「還有啥啊?」
婦人已經得到個大新聞,正在興奮中,冷不丁的,被告知,這個不是關鍵,她屏氣凝神,等待接下來的重頭戲。
「唉,這話我更沒辦法說出口,多虧我是嫁人的小娘子,不然如是姑娘家,我怕是有損名節,嫁不出去的!」
莫小荷雙眉緊鎖,眼瞅到了村口,她給了幾句讓人遐想連篇的提示,「就是堂姐小產後,有一天晚上,看到她婆婆和夫君睡在一個被窩裡,光著身子……」
點到為止,其餘的話,莫小荷不多說,她仔細觀察婦人的神色,見對方面色變了幾變,看來是明白其中的含義。
「真是作孽啊!難怪污衊你堂姐,那婆子怕是只能想到污穢之事!」
婦人夾著包袱,匆忙地下了牛車,走路踉蹌,估計還在震驚之中,沒反應過來,莫小荷毫無心理壓力,邁著輕快地步子回家,心裡琢磨,最好在明天之前,村里人都能知道。
天黑以後,顧崢才到家,大冬天的,他的汗水濕透了衣衫,被冷風一吹,透心涼。
莫小荷趕緊遞上熱水和布巾,讓自家夫君擦洗,心疼的不行,哪裡是服徭役,分明是要人命!也就是顧崢體力好,不然的話第二日都爬不起來。
「娘子,歇歇吧,我自己來就成。」
顧崢擦了身子,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他回來的晚,為不打擾他們夫妻,莫大丫已經吃過飯,先睡了,房門緊閉,只留下灶間和堂屋的兩盞油燈。
「我進城買了香酥雞,還有鹵豬肝,又做個個湯,咱們吃飯吧。」
莫小荷從灶間端來飯菜,簡單說了在城裡跟蹤老虔婆的細節,為不給夫君留下不好印象,回程馬車上一幕,她刻意隱瞞下來。
「就知道是這樣,用夾層的棺材板,上層是屍體,下層裝李二。」
顧崢把雞腿夾給自家娘子,若有所思,他的眸子閃過一道銳利的光,目前必須光明正大離開甜水村,在這裡服徭役,只能是浪費時間而已,如若要兩國開戰,勢必要早做打算。
「夫君,咱們咋才能拆穿呢?」
死者為大,還是被山石砸死的無辜者,莫小荷真不忍心翻人家棺材,在發喪途中,提出這個要求,無論是衙役還是村里人,都不會同意,驚擾死者,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吃了飯我出去一趟,你放心,我有辦法!」
顧崢稍微翹了翹嘴角,莫小荷在思考,沒有捕捉到自家夫君瞬間的表情,她接連追問,顧崢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夾菜,就是不說。
「哼,今夜不准你上床!」
莫小荷氣鼓鼓地,人都有好奇心,她也如此,有主意竟然賣關子,真是太過分了!
「娘子,我不說,明天你才能看有熱鬧看,說了,就沒有期待了。」
吃飽喝足,顧崢放下碗筷,回到房間,開始收拾包裹,在甜水村住的時間不長,並沒有置辦多少東西,隨身衣物裝在兩個包袱里,其餘也沒有什麼能帶走的東西。
莫小荷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她數著綿羊,期間夫君出去過,也就是非常短暫的時間,就好像去趟茅廁一般,回來後,直接熄滅了燈。
……
今天是發喪的日子,莫大丫一夜未眠,天不亮就起來了,她知道,老虔婆今天會把李二弄走,只要進城,再想找人,就好像大海撈針,她昨夜想了一宿,是不是自己太過貪婪,想把老虔婆和李二一網打盡,如果先舉報李二,好歹能抓到一個。
「堂姐,這麼早,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吧?」
莫小荷打了個呵欠,她也沒睡好,迷迷糊糊聽見院子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就起身洗漱,等會天亮發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心事重重地吃過早飯,莫大丫一直處於走神狀態,手裡掰著饅頭,往自己的鼻孔塞,莫小荷實在看不下去,「堂姐,要不你收拾下東西,咱們今天出城,下晌就離開。」
「真的?」
莫大丫一拍桌子,好像從夢中驚醒,眨眼的工夫,不見蹤影。
等待,是最難熬也是最最折磨人的,好不容易等到天邊泛出魚肚白,村里隱隱約約傳來嗩吶的聲響。
本以為村里人對發喪不感興趣,畢竟是個挺晦氣的事,可莫小荷不知道,她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昨日黑了老虔婆一把,聽說老虔婆和其中死者的家眷是同鄉,要一起離開甜水村,怕以後看不到熱鬧,村民除了七老八十,走不動路的,幾乎全員到位。
「人不少啊!」
莫大丫看到人群中間的老虔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用手緊緊地抓住帕子,手背上青筋暴露,額角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她現在恨不得撲上去,把人直接掐死。
「堂姐,稍安勿躁,安心看戲。」
莫小荷不慌不忙,眯了眯眼,主要,她是相信夫君有這個能力,顧崢從不食言,既然說能搞定,就絕對是真的。
「你來幹什麼,發喪你也看熱鬧?」
老虔婆想偷偷地離開,誰料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她心裡有氣,全部撒在莫大丫身上,「賤蹄子,你就是個喪門星,有你一準沒好事。」
「不看熱鬧,怎麼揭發你啊!」
莫小荷哈哈一笑,聲音大了幾分,周圍的村民想到昨日聽見的傳言,越發肯定是真的,看向老虔婆的眼神,很是嫌棄,原來母子二人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才這麼嫌棄兒媳婦。
卯時正,請來的喪葬隊伍全部準備就緒,棺材就停在臨時搭建的靈棚中,總共有兩口,幾名衙役跟在身邊,喪葬隊敲鑼打鼓,正準備往村口進發。
鰥夫員外剛得到消息,聽說舉報逃衙役,自己能免服徭役,他正琢磨把二人舉報了,最好能找個完美的說辭,把之前包庇李二和高老五的行為圓過去,下人卻來回稟,二人消失了。
員外沒幹過多少體力活,最近累得和死狗一樣,他想走走後門,讓自己得個輕省的活計,昨夜請衙役喝酒,挖出這個消息,正想怎麼實施,聽說人跑了,當即摔了一套碟碗,氣急敗壞。
「等一等,差爺,您記得前段時間逃衙役的高老五和李二吧,他們就藏在這兩口棺材裡。」
喪葬隊伍正要上路,被顧崢攔下來,他說完,莫大丫終於能鬆一口氣,看來,和她想的是一樣。可隨之而來的,是擔憂,想要開棺驗屍,必須徵得家眷同意。
「一派胡言,醜八怪,你是故意的吧?」
老虔婆立即跳腳,面色猙獰,「差爺明察,這個醜八怪的媳婦的堂姐,因為勾搭漢子,被我做主休了,所以才抹黑於我,就應該把他們都抓起來!」
「是真是假,光靠一張嘴有什麼用。」
莫小荷小聲嘀咕,村里人見又有熱鬧看,彼此議論紛紛,早起是對的,有些人都來不及吃早飯,但是能不花銅板看戲,他們巴不得。
「不可能有其餘人。」
衙役見是顧崢,態度稍微軟了些,想舉報別人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不能隨便污衊,信口雌黃,剛剛是他們兩個人負責裝運屍體,並且入殮,棺材就那麼大,藏不下兩個人,「再說,誰願意和屍體在一起,不怕嗎?」
「嗚嗚,你們安的什麼心啊,我夫君出了意外,扔下我們孤兒寡母,就這麼走了,還不讓他安生?」
其中一名死者的媳婦,接到老虔婆遞來的眼色,立刻跪地嚎啕大哭,那聲音淒涼無比,「差爺,您可要給俺們做主啊,好好的人,走都不能走的寧靜嗎?」
「是啊,差爺,配合檢查,我們沒意見,入殮是你們辦的,我們沒插手,現在又說開棺,不合規矩!」
兩個媳婦,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配合得天衣無縫,村民們聽後,指指點點,覺得顧崢提的是無理要求,而且有些過分,不該打擾死者。
「這樣吧,既然有人舉報,總要證明一下清白。」
衙役的頭目想了想,最後決定打開棺材,只露出一角,然後請幾個膽子大的村民證實,時間還來得及,等解決完之後,再發喪,省得圍觀眾人不明所以,心裡存個疙瘩。
衙役的安排,顧崢表示信服,甜水村村長的大兒子,帶著兩個漢子上前幫忙檢查,最後搖搖頭,棺槨內只能容納一人,不會出現窩藏逃犯的情況。
棺材的下層,李二正在詛咒顧崢的祖宗十八代,他現在懷疑,剃頭剃毛的事,就是這廝乾的,讓他一直被嘲笑,抬不起頭,上個茅廁還得鬼鬼祟祟,如果有人,他肯定不去。
再過一兩個時辰,他就能夠解脫了,還是娘精明,有辦法,雖然隔著木板上躺著死人,讓他不爽,但是想進城得用路引,實在是沒有別的好辦法。
「顧兄弟,這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衙役很不高興,擺擺手,「走吧,別耽誤發喪的時辰!」
喪葬隊伍緩緩地前行,莫大丫眼睜睜地看著棺材被抬向了村口的方向,她突然有了一種絕望之感,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離開了嗎?
「淡定,我夫君肯定預料到這個結果,心中有數。」
莫小荷一點不擔心,繼續跟隨村民的隊伍看熱鬧,她就不相信,高老五和李二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敲鑼打鼓,嗩吶聲幽怨,夾雜著兩個媳婦的痛哭聲,喪葬隊伍緩緩前進,採石山危險,短短一個月,有將近三十人被埋在石頭裡,以後這種場景,還不知道要見幾次,又那心軟的,紅著眼,跟著抹眼淚。
就在喪葬隊快到村口,村民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異變突生,只能「咔嚓咔嚓」兩聲脆響,棺材板突然裂開,接著,兩聲悶哼,李二和高老五從下面掉了出來。
「怎麼回事?」
突然發生,眾人全部傻眼,看著下面破損的木頭,立刻明白過來,心裡琢磨,還帶這麼幹,真是夠拼的!
「抓住他們!李二和高老五,全部是逃犯!」
衙役反應還算快,幾個人負責一個,上前把人快速按到,李二和高老五還在做著能逃離的美夢,摔得七葷八素,反應不過來,被捆了個結實。
「李二的娘還有這兩個婦人,都抓起來,和他們肯定有關係!」
莫小荷差點笑出聲,自家夫君明明能用暴力手段,非不那麼做,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這招用的,她給一百分!剛剛看李二和高老五從棺材下掉出來,場面太過喜感,她強忍著面部表情,暗地裡,胃差點笑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