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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水瓏出手

    216 水瓏出手

    當所有人的心思都用在中毒一案上的時候,長孫榮極和水瓏卻姿態愜意,言行隨意得讓人無法涉入其中。

    眾人只看到他們嘴唇輕輕的挪動,卻無法憑藉唇語去看透他們言語的內容,至於聲音?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更是一點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這讓眼界開闊的人想到了傳音入密這樣幾乎失傳的功夫。

    只是就算他們真的會傳音入密,也需要極強的內力和控制力才行。看他們的樣子根本就不超過中年,難道就有這樣的強悍的內力了?

    若是說那個白衣男子有這份本事,他們倒是還能信幾分,畢竟對方打敗了玉峰山莊的長老,並將之掛在高高的長旗之上,在今晨的時候就被人盡皆知了。可那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呢?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那般本事的人。

    林雲沖悄然看向自己兒子一眼,用眼神詢問:看出點什麼了嗎?

    林之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視線在水瓏、長孫榮極以及干兆三人的身上轉動。

    原本他八成能夠斷定水瓏的身份,不過現在卻有點疑惑了。

    以他的了解,長孫榮極不可能看得下去白水瓏和別的男子親熱至此,可是為什麼他依舊一動不動?難不成這個女子,真的不是白水瓏?  

    他哪裡會明白,他眼中的長孫榮極根本就不是真的長孫榮極,而是一個名為干兆的中年好大叔扮演。

    其實林之笑也不相信長孫榮極會為了國家大義背叛放棄白水瓏,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計謀,一場長孫榮極和白水瓏一起策劃好的計謀。只是轉眼一想,長孫榮極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看得過眼白水瓏和別的男子親近,甚至可以說是親密,以夫妻相稱……

    偏偏事實就擺在了眼前,讓他想要否認都不行,只能說自己看錯了人。

    林之笑揉了揉眉心。

    他可以看不清人,卻很少看錯人。

    一旦看錯,就會將他的思緒完全扯亂,沒有辦法理清。

    「不是說指認嗎。」馮錦鄉輕笑一聲,朝林雲沖說道:「何必說這麼多,大家都在等著看結果。」

    他的態度表面看起來溫文爾雅,林雲沖卻再了解不過他對自己的敵對,「既然馮谷主開口,自然不好駁了你的面子。」

    看向干兆的方向,「長孫榮極。」

    干兆一派冷淡的態度,真真將長孫榮極那種不將人放在眼裡的性子學個十成十。

    林雲沖眉峰一擰,表情嚴厲。  

    倘若是平日他倒是願意給干兆幾分的臉面,不過現在江湖人馬都在看著,又是在辦案,他『長孫榮極』又是嫌疑犯,他對他嚴厲自然也是理所當然。

    干兆始終沒有動作,周圍就漸漸響起了竊竊私議,大多的意思就是國家的人不可靠,不如群攻之將他抓起來,再將所有的孕婦抓拿,不怕找不到真實的白水瓏。

    「不用找了。」一道清淡透著冷意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走了出來,面對眾人冷聲說道:「我就白水瓏!」

    這女子生得一副普通的相貌,身姿纖細,不過眼神冷銳,滿身不屈。她冷冷的看著干兆的所在,眼神閃動著真實的怒火和傷心,讓人不禁猜想她莫非是真的白水瓏。

    「你不是要指認我嗎。」女子咬牙說道。再面對眾人,冷聲說:「沒錯,毒是我下的,不過你們認為我一人就能人不知鬼不覺給你們下毒?長孫榮極,你可還算是個男人?將罪全部推到一個女子的身上,還是曾經妻子的身上,你真讓感到噁心!」

    干兆淡淡的抬起眸子,看了台上紅衣女子一眼,默然無語。

    在別人的眼裡,卻不知道他是默認了女子的話,還是完全沒有將女子放在眼裡。

    誰也不知道,這時候干兆內心裡真正的想法是:聖尊大人,這是玩哪出?戲本里沒這個安排啊!  

    這時候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真正的長孫榮極則抽了抽腮幫子。

    「噗嗤。」水瓏好不給面子的笑出聲,看著台中的紅衣纖細的女子,眼神溫柔又無奈。

    哪怕這個女子做了偽裝,一改平日裡淡雅如雪的性子,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人是沐雪。

    這傻姑娘,竟然傻乎乎去攬下莫名須有的罪,還講『長孫榮極』拉下水。

    平日裡清清淡淡的,骨子裡卻帶著剛硬,真生氣起來報復人一點也不遲疑。

    「阿瓏。」長孫榮極笑著對水瓏說:「真不愧是阿瓏身邊的人,學得倒是挺像。只是這嘴,比阿瓏更不討喜。」

    水瓏一挑眉,淡淡的笑了一聲,眼神里卻是幽幽的警告。

    長孫榮極抿嘴,「我被罵了,你還袒護別人?」

    「難道『長孫榮極』不該被罵嗎?」水瓏反問他。

    「……」這話怎麼聽著都覺得有問題,偏偏他就是沒有辦法反駁,誰叫這些的確是他安排的呢。

    「別讓她受傷,否則我就親自出面。」水瓏說。

    「阿瓏這是威脅我?」長孫榮極氣得牙痒痒。  

    「你覺得呢。」鬼才威脅他了,她不過是實話實說提前告訴他一聲罷了。她就不信他聽不出來,偏偏還做出受了傷害的姿態,打算做給誰看?

    「知道了。」保護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的人,長孫榮極還是第一次做。

    可誰讓這人是阿瓏的人,還是被阿瓏放在心上的人。

    真麻煩人。

    真麻煩!

    阿瓏哪裡需要她來袒護,他自然會將阿瓏保護得好好的。非來插一腳,又讓阿瓏感動了怎麼辦,豈不是又多爭奪了一分阿瓏心裡的位置。

    長孫榮極伸著一根手指朝水瓏的左胸口戳了戳。

    「……」旁邊平玖正好看過來,看到這一幕,眼角一抽,不知道做什麼表情了。

    「幹嘛。」水瓏掃了一眼他的手。

    雖然知道他不是在做猥瑣的事,不過他手戳的位置真不怎么正當。

    長孫榮極收回手指,看著水瓏的眼神透著一絲不滿,「你心裡到底還剩下多少位置是我的。」

    這廝領地意識又犯了。

    偏偏,這樣子還該死的萌!  

    水瓏眯眼一笑,「放心,目前為止,你的位置最大。」

    長孫榮極稍微滿意了,然後抓起桌子盛放的茶盞往擂台砸去。

    啪啦——

    茶盞不偏不移的砸在沐雪的腳邊。

    沐雪一驚,朝長孫榮極看過來,注意到他身邊坐著的水瓏,眼神閃過一抹驚疑,迅速的隱匿。

    「白水瓏身懷有孕,你卻為處子,以為穿一身紅衣,就能變鳳凰了嗎。」

    水瓏無語的掃了長孫榮極一眼,她敢肯定,長孫榮極說這番話,絕對有報復的心理。

    偏偏他的嗓音清雅,面上揚著淺笑,宛若芝蘭玉樹,氣質翩然讓人無法厭惡。

    沐雪臉頰紅了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這時候林雲沖也開口了,「這位少俠說的不錯,這位姑娘就別搗亂了。」

    他伸手往桌子一抓,拿來了一張畫卷,徒然打開再次開口,「這便是白水瓏的畫像,姑娘若生得這般模樣,林某便無話可說。」

    畫卷一開,裡面是紅衣如火的女子。

    青山湖泊小籬笆,紅衣女子站在樸素的院子裡,回頭朝這邊看來,眉眼含笑,眼神里卻似有股說不出意味的冷淡疏離,使得她分明站在眼前,卻似遠在天邊不可觸及。  

    筆墨丹青畫出來的五官相貌活靈活現,卻叫人說不出一個適合的詞彙去形容女子的相貌,往日覺得絕色無雙的女子,在眼前的畫卷前變得黯然失色,也許唯有這樣的女子,才真正能夠做到傾國傾城。

    青山綠水,籬笆木屋,再簡樸不過的景色,都因為畫中女子的存在,從而變得越發朦朧不清,給人一種仙人隱居之感。

    整個場面都在這一刻寂靜下來,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畫卷上。雖然他們大多人都沒有親眼看見過水瓏的真容,不過單憑這張畫像,他們就已經可以想像,那是什麼樣的紅顏禍水。

    在眾人都震驚於畫像的絕色時,長孫榮極注意到的卻是別處——這畫像人的相貌畫得並沒有多逼真,也只有水瓏真容的六七分罷了,不過那份意境氣質卻畫出了八九分,才是真真的讓人驚艷。由此,足以見得畫出這幅畫的人功底之深,也足以見得畫這幅畫的人畫這幅畫時付出的感情有多深。

    「嘖。」長孫榮極看向水瓏。

    水瓏想了想,說:「吃了鳳眼果離開的那一個月。」

    只看這幅畫裡的景色,水瓏就可以斷定是夙央畫的。因為這裡正是一個月時,夙央曾經帶著她居住過的地方。

    長孫榮極挪了挪嘴唇,沒有說話。他的眼睛裡面暗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一旁的花一和花二看著畫像,又看看水瓏。心裡已經完全斷定她南雲城城主的身份,然後一想她既然是南雲城城主,那麼長孫榮極是聖尊的可能也極大極大的。

    「長孫榮極。」林雲沖再次看向干兆。

    「皇叔。」長孫流憲溫和的聲音略帶一絲脅迫之意。

    他還想說什麼,就被干兆一個眼神壓迫得面色發白無法言喻。

    干兆也在這時候在眾人的視線中站了起來。

    他環顧全場,然後視線定在水瓏和長孫榮極的所在。

    眾人的視線也隨著他看過去。

    在眾人的目光和干兆的靠近中,無論是水瓏還是長孫榮極都毫無變色。

    「真的是他們?難道是因為白水瓏和別的男人跑了,所以長孫榮極才……」

    「如果白水瓏真的長這副樣子,我絕對捨不得放棄……」

    「白水瓏可是南雲城的城主,只要得到她的話,豈不是等於得到了南雲城?」

    「……」

    低低的議論聲中,干兆終於走到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面前,他看著水瓏的眼神壓抑隱忍,猶如永久不散的稠黑烏雲,裡面醞釀著狂風暴雪。  

    水瓏似笑非笑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再看著面前頂著長孫榮極俊美容貌的干兆,低聲贊道:「如果在現代的話,你一定能拿奧斯卡影帝獎。」

    「……」干兆不明白水瓏的意思。他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自己的主子賣了,依舊敬業的演出著。

    「阿瓏。」他才叫出聲。

    長孫榮極一眼瞪過來,「阿瓏是你叫的?」

    「……」聖尊大人,您不按戲本進行!干兆的心理素質之強大實乃一般人無法相比,否則也沒有辦法成為長孫榮極身邊最親近的幾個屬下之一。因此,無論他內心怎麼想,他表面的表情都做得非常到位,這時候冷淡看向聖尊的眼神,就好像看著極為厭惡的骯髒之物。

    長孫榮極低笑一聲,看著干兆的眼神閃動著眼神閃動著粼粼波光,他想著這帳先記著,等他幹完了事之後再算。

    這廝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根本將他自己設計的問題,現在自己受罪了就又惦記著別人,這性子不可謂不差,偏偏他還差得理所當然。

    「自作自受。」水瓏看了他一眼。

    長孫榮極往她嘴裡塞了一顆糖,「甜甜嘴,說好話。」

    兩人的言行在外人的眼裡就是旁若無人的親昵打鬧,不少人幸災樂禍的想,干兆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白姑娘。」林雲沖說道:「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水瓏淡笑搖頭不語。她是來看戲的,和戲子有互動,卻不代表她要入戲。

    「你這是默認自己的罪行了嗎!」林雲衝口氣徒然嚴厲。

    正派眾人虎視眈眈,有的已經拿出了武器,蘇絕高聲說:「盟主,何須和他們多說,先將他們抓拿了便是!」

    眼看著幾人要動手,長孫榮極終於動了。

    他一動,干兆也動,竟是要阻止他為水瓏出頭。

    水瓏算是看出來了,這齣戲根本就是抹黑『長孫榮極』,提高『聖尊』。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長孫榮極是什麼樣的心態設計出這樣一齣戲,雖然這齣戲的確很能迷惑糊弄夙央。

    「長孫榮極,你……」一個心思冒起來,水瓏忽然出聲,打算參入了其中。

    她的聲音本就好聽,在刻意的賣弄下,並沒有像沐雪那樣的咬牙切齒,清冷中又帶著一抹狠狠壓抑的震怒,讓人一聽就覺得心口像是被巨石壓住,沉悶的疼。

    長孫榮極和干兆一同回頭朝水瓏看去,撞入視線中的女子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咬著下唇,眼睫毛微微顫動,眼珠子黝黑彌猶如冰火交纏,炸出射人的光火。  

    兩人同時一愣,看著她的眼神,半響都沒有回神。

    啪——

    干兆被長孫榮極一掌拍醒,「看迷了?嗯?」

    干兆表情有一瞬的崩裂,不過快得讓人覺得是幻覺,便已經恢復成了沉怒的樣子,他看向水瓏,「你不信我。」壓抑又危險的語氣。

    水瓏嗤笑一聲,深深的注視著干兆,「信你?」

    兩個字一句話的反問,沒有歇斯底里,干兆卻在她的逼視下,差點敗下陣來,打從心底竟然真的升起一股愧疚和心疼。

    他做了這麼多背叛她的事情,說了這麼多背叛她的話,甚至當著眾人指認她,還要求她信自己,憑什麼?!

    干兆自己這樣逼問著自己,看著水瓏的眼神也越來越沉痛,嘴唇挪了挪,卻是輕輕的顫抖著無法說出話來。

    邊上的長孫榮極看得心火陣陣,這算怎麼回事,自己反而成多餘的了!

    他伸手將水瓏拉入自己的懷裡,冷淡的看著干兆,眼神裡面藏著刺,「你說阿瓏是下毒的兇手?」

    干兆乾澀的說:「不……」

    「嗯?」長孫榮極忽然有種殺了自己得力替身的衝動,悄然的瞪了懷中水瓏一眼。  

    真是個該死的妖孽,才一會就勾搭一個。

    干兆被這熟悉的危險口氣驚醒,額頭冒出了冷汗,看著水瓏的目光也極快的閃過一抹驚懼。他居然被這個女子影響了,那一霎那被勾動了心!

    這女子是聖尊的摯愛!若是動心,便只有死路一條!

    干兆趕緊收斂心神,冷然的看著聖尊,一言不發。

    他卻不知道,正因為他被水瓏影響露出的那副神情,才更加的真實,讓暗處的夙央等人看得毫無懷疑。

    長孫榮極不知道水瓏為什麼會選擇站出來,不過心知她不是因為干兆,也不是真被這齣戲迷惑傷害,那副沉怒的神態都是偽裝出來的,心就安了。因為有她的加入,這齣戲也會更加的真實,事後等夙央發現後也會更加的憤怒,輸的更慘。

    一想到水瓏和自己並肩作戰,一起對付畫了那幅畫,還被水瓏說過絕對不會殺她的夙央,長孫榮極便不由的笑了。

    「毒不是阿瓏下的。」他一開口,就是洗白水瓏。

    林雲沖說:「如今證據確鑿……」

    長孫榮極打斷他的話,「我既然這樣,自然有證據。」

    林雲沖被他這樣一堵,涌到喉嚨的話正想著怎麼說出來,那廝馮錦鄉已經先開口,「還請大人將證據呈上,還我等和白姑娘一個清白。」  

    他稱呼長孫榮極為大人,立即讓周圍的人心思涌動起來。

    這時候兩個人從人群中飛入擂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兩人的手裡抓拿著一個瘦小的人,只看身材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女子,不過一人將他的頭抓起來的時候,便讓人看出他男子的身份。

    「你們說。」長孫榮極對抓人的兩者說道。

    他可沒有興趣去和別人慢悠悠解釋點什麼。

    左邊的男子點頭開口,「此人名為葉天龍,是黑鷹幫的幫主,最擅長一門縮骨功和變口音的本事,經常偽裝成各種男女暗中辦事。」

    「這和下毒一事又有何關係?」問話的人還是馮錦鄉。

    林雲沖皺眉,馮錦鄉這樣的搶話行為讓他的主導權一點點的失去。

    男子說:「因為當年在西陵下毒的人正是葉天龍。」不等眾人再次發問,他已經解釋道:「當年白水瓏剿滅賊寇黑水幫的幫主名為葉天虎,正是著葉天龍的親弟弟。葉天龍弟。葉天龍得知後,便設計報復白水瓏,偽裝成國公府小姐朱絳紫身邊的婢女小葉。西陵毒蠱是葉天龍從一名瓦刺人手裡得到,在西陵皇城散播後嫁禍給白水瓏。」

    「只憑你一面之詞如何證實……」林雲沖說。  

    馮錦鄉笑聲再次打斷了他的話,「盟主說笑了,之前林盟主說白水瓏是兇手何嘗不是你一面之詞。」

    林雲沖還沒有說話,蘇絕就在一邊說:「盟主一言九鼎,為人正派公正,自然不會空口說胡話。」

    他的話語還落下,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啪啦』聲。

    本能的朝聲音的地方看去,入目的是一塊似金石又似檀木材質的令牌,那令牌雕琢的花紋江湖之中幾乎無人不識,尤其是中央那個尊字,給人心靈的震撼感。

    蘇絕瞪眼後退一步,好似那桌子上的牌子是擇人而噬的洪荒凶獸。

    「一言九鼎,為人正派公正?」

    清雅的嗓音緩緩的響起,讓聽到的人如沐春風,不過聽完之後就感覺到一股風過後的淡漠。

    「不知道,本尊的話可也算一言九鼎,本尊可算正派公正?」

    蘇絕不可置信的緩緩歪頭,那熟悉的聲音讓他知道說這話的人是剛剛的白衣男子,不過他又不願意去相信,這話是他說的,這牌子是他丟出來的。

    只是事與願違,他回頭看到的就是長孫榮極那張做了偽裝的面容,那雙清澈無低的眸子,所有的心思在這雙眸子前都會無處遁形。  

    「聖……尊大人?」蘇絕口氣帶著懷疑。

    全場寂靜,唯獨幾個人保持著鎮定,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早有預料。

    「前段日子早有傳聞聖尊大人現身江湖,並且為了個孕婦衝冠一怒,集名門正派在紅楓城滅了秋山派。」林雲沖緩緩的說道,望著長孫榮極的目光卻是鎮定的,接著又說:「之後聖尊大人又做了多少的荒唐事?在江湖正派中毒之際,不出面主持公道,還殺了雲峰山莊的長老,將他掛在高旗之上受眾人辱沒……」

    蘇絕聽到這話,心中對聖尊的驚懼敬畏也淡了不少,雖然不敢像林雲沖那樣直視長孫榮極,卻也不像一開始那麼膽戰心驚了。

    林雲沖面色徒然變化,似乎是再也無法忍受,壓抑不住心中的激盪情緒,對長孫榮極低吼:「江湖正派尊稱您為聖尊,您卻不將我等放在眼裡,為了一個女子丟棄尊嚴道德,您……唔!」一口黑血吐出來,他腳步趔趄的後退。

    「爹!」林之笑連忙伸手去扶他。

    暗中,卻看到林雲沖朝他打了個無事的手勢,動作不由一頓,看著林雲沖的目光透著一絲深究。

    爹這是在算計聖尊?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之笑發覺到,眼前眾人中毒一事並不如他想的那麼簡單,似乎有什麼他不知道,林雲沖也沒有告訴他的陰謀添加在其中。

    「盟主!」「林盟主!」「碧劍莊主——!」一道道擔憂的叫聲響起。

    由於林雲沖這一出讓眾人對聖尊出現的敬畏心立即減弱了不少,並且因為他的話勾起了心底的懷疑和一種信仰被踩在腳下的怨怒。

    我們尊您為聖尊,將您敬為神祇,您卻視我們為螻蟻,不將我們的命當命,為了一個女子不問理由的將我們宰殺!

    雖然死的人不是自己,不過被林雲沖的話一帶動,就有種涉身其中的感覺,不由的情緒就被帶動起來了。

    面對這樣的局勢,長孫榮極只是低低的一笑。

    他的笑聲不大,卻被一直注意著他的人聽到,也是感受到。

    安靜中,長孫榮極的聲音輕緩,且清淡,像是在說著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連自己喜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

    他低頭去看懷裡的水瓏,見她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卻渾身黯然傷神的氣息,好似還未從『長孫榮極』背叛那件事情中恢復過來。

    嘖……裝的可真像,看得他真不爽,心裡揪揪的。  

    長孫榮極冷眼掃過干兆,然後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水瓏的背脊,沒有任何的言語去讓每個人感覺到他對她的袒護和珍惜。在撫摸安撫水瓏情緒時,他抬頭,對林雲沖淡淡說道:「你身為武林盟主,卻連一件小小的中毒一案都處理不好?」那眼中波瀾一晃,划過一抹淡薄的嘲諷意味,使得被他看著的林雲沖,當真有種自己不過是一隻隨時都能被捏死的螻蟻一般。

    這種感覺讓他難受得臉色微紅,差點真的吐出一口心血出來,就聽到長孫榮極說道:「如果這點小事都要本尊出馬,你這個武林盟主還有什麼作用?」

    嗡——!

    林雲衝心頭一震,覺得長孫榮極的眼神意味深長。那一霎那他想到很多,最多的就是長孫榮極和馮豈非的關係,最後想到一個事實——他想廢了我武林盟主的位置,讓馮家的人頂上!

    不得不說林雲沖的腦子是很好使的,這一下就猜到了長孫榮極的打算。

    「聖尊教訓的是。」林雲沖苦笑一聲,對著長孫榮極單膝跪地,苦聲說:「是林某本事低微,調查不當……一切不關白姑娘的事。」

    「虛偽。」馮豈非輕輕的說,聲音不大不小,聽到的人不多也不少。

    這讓站在林雲沖那一派的人怒眼相視。  

    在長孫榮極懷裡的水瓏挑了挑眉,心想:難怪帝延會將這帝延會將這場武林大會稱之為一齣戲,實在這裡面的人個個都是出色的演出家,裝模作樣起來個個不差。

    就說林雲沖這副作態來說,實在夠經典。嘴上說的話斷斷續續,陪著他的苦笑苦悶神情,立即就讓人覺得他內心的無奈,他的口不由衷。

    「林盟主為什麼一定要將下毒一案和我連上?」水瓏抬頭,從長孫榮極懷裡走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林雲沖,嗤笑道:「我和江湖中人無仇無怨,下毒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林雲沖目光一閃,誠懇說道:「林某並未非要針對白姑娘,只是事實真相都指認著白姑娘。」他看了馮錦鄉一眼,「江湖中人都知道飛鏡山谷對武林盟主的位置一直眼饞,白姑娘又和馮豈非關係非常,這中毒一事又是在飛鏡山谷中發生……」

    停頓了一下,林雲沖深深的看著水瓏,緩聲說:「何況,天下人都知道白姑娘的性子……」

    古怪,嗜殺,殘忍,無情……

    這些不好的詞彙全部都落在水瓏的身上過,哪怕她已經是南雲城的城主,外面對她的傳言也沒有減弱過。

    啪!

    一個巴掌的紅印子落在林雲沖的臉上。  

    林雲沖愣住了,左臉頰火熱熱的疼痛,讓他一時都沒有辦法回神。

    從當上武林盟主之後,可以說十幾年來,他都沒有嘗試過屈辱的味道,更別說打臉!

    「你想說什麼?」水瓏揚眉,睨視著呆愣的林雲沖,那眼神毫不遮掩嘲諷不屑。

    日光下,女子一襲素雅的儒裙,在寬鬆的衣裙中肚子依舊讓人看得出來,這副打扮給人的印象就是該坐在安靜的院子裡,拿著書本看著,偶爾摸一摸肚子,一臉母性光輝溫柔笑著,對著肚子低語著什麼才對。

    可是眼前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著,站在高高的擂台中,好無所懼一臉不屑,竟是那般神采飛揚,讓人無法忽視。

    「暴虐殘忍?」水瓏說了一聲,一揮手,又一道無形的內力帶動著罡風,抽在林雲沖的右臉頰上。

    因為之前那一巴掌,眾人還在愣神中,接著這一巴掌抽過來,無論是林雲沖自己還是別人便是反應不及,回過神來的時候,林雲沖右邊臉頰也腫了。

    這時候林雲沖哪裡還有半點高人的風範,腫著一張豬頭臉,恨恨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有點猙獰。

    「還是蛇蠍心腸?」  

    「無情無義?」

    「以屠人為樂趣?」

    水瓏每問一句,就會朝林雲沖抽一巴掌。

    林雲沖被打中了兩巴掌了之後,就試圖躲避,不過他躲避有點狼狽,頭頂的發冠也被打掉了,使得那一頭黑髮披散下來,半遮著他的臉,一點沒有讓他變得好看些,反而像個瘋子。

    「這些都是別人說我的,還有其他的,還需要我一一數出來嗎?」水瓏問林雲沖。

    這根本就變相性的問,你還想被抽耳光嗎?

    這時候場面早就被水瓏大膽的行為給弄得寂靜無聲,懵了一般的看著水瓏。

    林雲沖張嘴,吸著冬天冰涼的空氣,只覺得吸入肺腑中的空氣似火,將他燒得幾乎要爆炸。

    「白姑娘……林某念你為情所傷,所以神智不太清醒……」

    「哈。」水瓏一聲笑打斷了他的話,不屑的說:「你想罵我瘋了還是痴了,又或者是得了神經病就直接說,拐著彎罵人也不嫌累,自己憋得慌。」

    「噗嗤……」一向和林雲沖不對盤的馮錦鄉忍不住笑了出聲,見林雲沖掃視過來狠戾的眼神,卻也不驚不怕,說道:「天寒地凍,喉嚨有點不舒服。」  

    長孫榮極嘴角輕揚,用欣賞的眼神看著水瓏。他家火狐狸這般肆意妄為真漂亮。

    一旁干兆也在看著,表面作著複雜的表情,內心則想:果然是聖尊看上的人,這不按常理辦事的性子,和聖尊一個樣。

    「你這妖女……噗!」蘇絕才開口,人就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水瓏回頭去看長孫榮極,不滿的說:「你出什麼手。」

    長孫榮極輕聲說:「他罵你,我不高興。」

    「我現在為情所傷正不高興的時候,別搶了我出氣的機會。」水瓏依舊一臉的不高興。

    長孫榮極善解人意的微笑,「好。」

    眾人:「……」

    林之笑皺眉,目光在長孫榮極和水瓏的身上打量著,又去看干兆。這一幕他覺得非常的熟悉,曾經在西陵看到長孫榮極和水瓏的時候,兩人就是這樣相處的。長孫榮極最聽不得別人對水瓏的侮辱,一旦聽到了就會直接出手教訓。

    只是眼前這位出手的人偏偏是聖尊,真正該出手的人卻沒有出手。

    難道說,長孫榮極真的那麼薄情,將白水瓏背叛個徹底嗎!  

    干兆自然察覺到了林之笑看過來的懷疑目光,他毫無緊張之感,相信他不可能看穿直接的偽裝。

    要知道他可是被聖尊專門培養出來讓自己偷懶的替身,為聖尊幹了幾年的活,連山上那群老傢伙都分辨不出來他和聖尊的區別,更何況是這些沒見過幾次面的外人了。

    「你還認為我的兇手嗎?」水瓏朝面前的林雲沖問道。

    林雲沖一時沒有說話,他身邊的人因為見識了蘇絕的下場,也不敢說話。大約五秒後,水瓏等煩了,「看你樣子,還是不服氣。」

    。」

    林雲沖知道沒有人幫自己說話了,也開口了,「就憑白姑娘這番所為,白姑娘不覺得謊辯自己不是兇手的話太可笑了嗎?」

    「一點都不覺得。」水瓏毫不猶豫的說。

    林雲沖被膈應得不行。

    水瓏『惡狠狠』的說:「要知道我現在被情所傷,接著又被你不斷的冤枉成兇手,你還想我能有好脾氣和你慢慢的解釋自己的無辜的嗎?不好意思,我臉皮沒有你這麼厚,做不到這麼虛偽的事。」

    眾人再度被她話給弄得哭笑不得,一會兒覺得她說的話太直了,一會兒又覺得她說的也沒錯。如今的她可不就是『受害者』嗎?倘若這毒真不是她下的,又或者如之前假扮她的女子所說的那樣,毒是她和長孫榮極一起合作下的,卻被長孫榮極背叛了,又或者是被他給冤枉了,無論是哪種,她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的悲傷悲痛。  

    林雲沖注意到周圍大多人都被她的話迷惑了,心道一聲不好,就想說什麼挽回的,卻覺得一道罡風飛快的擊來,到口的話沒辦的憋回去,狼狽的側身躲閃。

    「白姑娘,你屢次出手傷人,不是心虛是什麼?」林雲沖厲聲問道。

    水瓏一撇嘴,「看清楚你腳下的東西再說。」

    林雲沖懷疑的看過去,就見到一柄帶鞘的劍躺在地上。

    這麼說,他剛剛竟然是被這柄劍給嚇得躲閃?

    林雲沖不用抬頭去看就可以才想到,周圍人此時心中一定在笑話著他。

    該死——!

    暗中,林雲沖的眼神黑黝黝的狠戾嚇人,一抬頭便已恢復如往日的平和正氣,對水瓏啞聲問道:「白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水瓏從擂台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柄長槍,掂量了掂量,朝長孫榮極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再看向林雲沖,「比武擂台上,當然是比武。」

    話才說完,她也不給林雲沖拒絕的機會,雙手持槍,朝他衝去。

    林雲沖見她出手兇狠凜冽,一點沒有作假的意思,知曉自己不還手的話一定會被傷。  

    還手,還是不還手?

    林雲沖眼中思緒著,倘若不出手被傷,在眾人的眼裡就顯得自己大義仁德,這妖女殘忍暴虐。只是他又拿不準水瓏會不會真的敢殺了他,哪怕不殺他,卻挑斷他的經脈呢?這……賭注太大,他對自己狠不下心腸。

    何況,他實在想給這個妖女一番教訓!

    冰冷尖銳的槍頭就在眼前,林雲沖赫然抽出了長劍,和水瓏刺來的槍碰觸在一起,一瞬感受到水瓏槍頭包含的雄厚內力,心神不由一驚,卻不忘喊道:「白姑娘這番偷襲的手段,未免卑鄙了!」

    水瓏毫不猶豫的回道:「你耳朵聾了嗎?聽不到我說了比武?」

    林雲沖臉色一紅,氣的。

    水瓏又說:「憑你的歲數來跟我說卑鄙,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嘴上說不過,林雲沖手頭上就兇狠了。

    「啊——!快看,林盟主這是要使碧落劍法了!」

    「天啊,這……這要是傷了孩子怎麼辦!」

    「她怎麼會這麼厲害?我聽說她十六歲那邊就被毒腐蝕了內力,就算沒有被腐蝕,這才多大,怎麼能和林盟主打到這樣的程度!」  

    周圍的人看得心中震撼,擂台中林雲沖更是打得心驚膽戰!

    當水瓏再一次破解了自己的劍招後,他終於忍受不住的尖銳的質問出聲,「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為什麼她的每招每式都剛好克制自己!這根本就是為了克制破解碧落劍法而存在的招式!

    水瓏朝他挪了挪嘴唇,無聲的說:「長孫榮極。」

    碧落劍法的確是長孫榮極的,在給馮豈非之前她就看過了,卻沒有專門去想辦法破解,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破。腦海里碧落劍法一招一式都被她記得清清楚楚,在林雲沖剛剛擺了一個起始動作,她就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憑藉前世和今生所學,還怕破解不了?

    只是她這話被林雲沖瞧見了,自然聯想到的就是偽裝假扮的那位干兆。

    他眼神里驚疑不定,嘴裡卻喊,「妖女,原來如此,你下毒就是為了盜取全武林的武學!」

    水瓏說出『長孫榮極』的時候,就是想讓他誤會,因為憑藉林雲沖是所作所為,她已經猜到了他可能是夙央的人。他若誤會了,心就慌了,在得不到夙央明確指令的情況下,說不定就會做出傻事。

    砰——!  

    長劍被長槍挑飛。

    一陣巨大的驚叫喧譁聲中,水瓏長槍飛舞,在林雲沖身上畫下一道道傷痕,最後一槍插入他腋下,用力一甩竟然將人甩到了一根兩人寬的柱子上懸掛著。

    不等林雲沖反應過來掙脫,她伸手用內力一吸,講擂台武器架子上剩下的四根長槍紛紛吸入手中,連續朝林雲沖甩去。

    插——插插插——

    四根長槍,分別插進林雲沖的另一邊的腋下,兩腿褲子,以及……褲襠!

    在長槍插進褲襠固定在木柱子上的時候,林雲沖顯然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一會才鬆懈下來,滿頭的冷汗臉色煞白。下一秒,那臉龐就漲的通紅,再也無法掩飾狠戾的眼神,緊緊盯著水瓏。

    水瓏隨手擦拭了下額頭的薄汗,心想:最近真的太少運動了,才動手這麼一會,還是完全克制對方的情況,竟打得出汗產打得出汗產生疲憊感。

    「你說毒是我下的。」水瓏平靜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林雲沖,嘲諷的說:「為了是讓馮錦鄉當上武林盟主?他當不當武林盟主和我有什麼關係,哦……能讓我將生意遍布江湖是吧?可你覺得……我差江湖這點錢嗎?」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覺得的確如此,誰不知道南雲城有錢,錢多得根本就難以計算了。  

    何況南雲城的東西,還真不用水瓏費心去找地方賣,自然有人爭著搶著要。

    其實眾人的思維也是被水瓏帶進了某個胡同里,要知道做生意不一定是為了錢,也可以是為了別的東西,例如說講生意做進江湖中,可以建立成情報網,得到更多的消息,也可以讓南雲城的勢力遍布更大。

    大部分人沒有想到這一點,卻不代表林雲沖想不到,以及別的些人想不到。

    不過他們還沒有考慮好怎麼說,水瓏就已經再次開口,不給他們任何的機會。

    「至於你說的什麼,我的性子?人盡皆知?」水瓏嘴角勾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環視全場,和她對視上的人都不由的迴避,覺得她的眼神有種古怪的危險感卻又充滿魅力。

    「我想殺人的話,需要殺毒嗎?」如此狂妄的話,在有了林雲沖此時的情況,便讓人無法反駁。

    水瓏臉色一冷,聲音傳遍全場,「如果我想殺人,完全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哪有你們在這裡跟我唧唧歪歪的份!」

    安靜……

    明明是這樣狂妄的話,這樣肆意大膽的姿態,卻沒有一個人能上前去反駁她,質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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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水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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