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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這根本不是什麼『不死病毒』!」
「無限複製的細胞只是低等的肌肉細胞,主宰人類意志的高等神經元細胞根本無法存活,也就是說,在被感染上的一瞬間人就已經死了!失去了自主意識的人類怎麼還能被稱之為人!」
「他的傳播性太強了,我們根本就不應該把他提取出來!必須銷毀——」
……
這些畫面一遍遍的閃回,變得愈發的清晰,無數的細節浮現出來,那些聲音震耳欲聾,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己晃動著那支透明的試劑瓶洋洋自得的模樣,畫面一轉,他又對著數據報告歇斯底里。
他終於記起了在「寧隨遠」之前的事情,他果然不是個平白無故存在的人,只不過這些過去連他自己的潛意識都不想要承認和留存。
所以……哪有什麼寧隨遠?這個名字只是一個掩耳盜鈴的遮羞布!
我,歐文,在一意孤行的提取出所謂「不死病毒」的瞬間,罪孽就已經釀成,現在又在假惺惺的加入救世的行列,會不會顯得過於虛偽了呢?
「阿遠?」
寧隨遠呆愣了兩秒,這才反應過來「阿遠」在叫他,他悚然一驚,眸光對上了季珩關切的眼神。
「你怎麼了?」季珩神色微凝,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對不起。」寧隨遠顫抖了一下,輕聲說。
「為什麼突然時候對不起?」季珩納罕,蹙眉反問。
「其實……我和你一樣憎恨把『不死病毒』創造出來的人。」寧隨遠喃喃地說,濃烈的歉疚像吸血的藤蔓一樣將他的心臟緊緊包繞,他慢慢的從季珩手裡將機/槍抽到自己的手中:「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是真的,年少時的喜歡,從頭至尾都沒有變過。」
「你到底在說什麼阿遠?」季珩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我會想辦法贖罪的。」寧隨遠低聲說,他哀婉的扯了一下唇角,他猛地將槍背到了身上,旋身衝出了軍工廠的大門。
這一遭變故來的措手不及,季珩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寧隨遠的身手向來矯健,他如同一陣風一樣席捲而出,眨眼間沒了蹤影!
「阿遠——」季珩的心重重的往下一沉,他幾步奔將到門前,嘶吼:「寧隨遠!!!」
「怎麼了怎麼了?」外面正在將武器裝箱的一群人不明就裡,扭頭張望時紛紛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小寧跑了?」
季珩沒說話,他呼吸急促,眼眶睜得老大,泛著猩紅。
什麼意思?寧隨遠剛才跟他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小子為什麼要跑!!這種時候還要往外跑?!他又能跑到哪裡去?!
贖罪……他又打算怎麼贖罪?!
季珩猛地想起了寧隨遠曾經說過的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自責有時候是一種比仇恨更加可怕的情緒,會直接把一個人摧毀。」
他心急如焚,打開個人終端,按下「0」鍵試圖強行切入寧隨遠熟知的通訊頻段,奈何這裡磁場干擾太強,對面絲毫也沒有要接通的意思。
楓玉斗也有些怔住,但他著實冷靜,疾步走到廠子外頭,爬上崎嶇的礦石坡向外瞭望,一片烏雲極具壓迫性的緩緩飄來,外圍濃密的樹林在隨著低嘯的風搖曳。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單筒望遠鏡,放大了看,依稀看到一輛車緩緩的駛過樹木的縫隙。
「又要下雨了。」他低聲說:「季處,山里不能久留,得趕緊走。」
季珩聽出了他的警告,權衡利弊之下也只能照辦,楓玉斗鎖上廠子的門,他們迅速的跳上車疾馳離開。
楓玉斗的神色持續凝重,這個礦坑進進出出只有一條山道,他方才看見的那輛車正往山道入口的方向行駛,如果撞上的話那就糟了……除非將對方統統滅口,否則他的一切都會被曝光,可顯然季珩並不是一個會「滅口」的人。
他煩擾的捏緊了鼻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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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隨遠扛著機槍縱身一躍,攀住了樹枝,他盪了兩下借力緩衝,落在碎石後方,一貓腰看見一輛裝甲車停在前頭。
幾個穿著制服的軍官正在周邊歇息,抽菸的抽菸,解手的解手,裝甲車的後備箱裡似乎裝著什麼活物,持續的撞擊著車廂,發出不輕不重的無規律的奇怪動靜。
「媽的。」其中一個Alpha軍官不耐煩的呵斥道:「能不能就在這裡把那東西扔下來啊,從進山就開始鬧騰,吵都吵死了,還他媽好幾次差點掙脫衝過來搶我的槍,我真是回回命懸一線。」
「不行。」另一個人剛解完手,拉上褲拉鏈:「上頭說了,裝了晶片的都是高級貨,一定要往有人的地方扔。」
「哎你說上頭整這齣是為了幹嘛?」那人又道,隱隱擔憂:「咱們不會哪天也被改造成這樣吧?」
「不會,只有那群沒有用處的Beta才會被改造,本質還是因為他們太沒用,活著也就是浪費糧食,資源合理化利用嘛。」另一人說:「Alpha生來就是強者,強者就擁有制定法則的權利。」
「但我覺得吧……」那人似乎還是有點兒發怵:「這種『生化戰士』發起瘋來有時候比我們還虎,最主要的是不怕疼不怕死啊,你說上頭不會哪天突發奇想,把所有的軍隊都換成這種生化軍隊,那到時候我們Alpha不也成了……」
「不可能的!」另一人一口否決:「上頭自己都是Alpha,Alpha跟Alpha之間有同理心,不會做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