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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專櫃前, 發現寧隨遠已經眼巴巴的站在櫃檯前頭等他了,看到他出現時,青年原本低垂著的霧蒙蒙的藍色眼眸驟然間變得明亮。
季珩甚至從中看到了一絲隱秘的期待和興奮。
「季珩!」寧隨遠急巴巴的喊了一聲, 擱在專柜上的五指蜷縮成團,握了一下復又鬆開:「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還有點兒委屈上了?
季珩看他那眉頭輕蹙的模樣心裡頭一陣痒痒,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走過去傾身往專櫃前一靠,笑吟吟低首道:「沒看出來, 你這麼惦記我呢——」
「你快來付錢呀!哪有你這樣的!」寧隨遠迫不及待的伸手就去他身上掏住民卡, 忿忿不平道:「我剛才一不小心把吊牌弄斷了.人家都快把我扣在這兒了好麼!」
季珩展開雙臂任由他掏, 享受這種被小寧同志無意識「揩油」的快感:「我就去上了個洗手間,怎麼?還真怕我把你丟這兒不管啊?不會的啦!」
「敢情丟人的不是你!」寧隨遠從他的褲兜里翻出了住民卡, 憤怒的瞪視了一眼:「喂, 裡面有錢的吧?」
「要是沒錢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季珩挑眉。
「那我就把你——」寧隨遠沖他磨了磨牙:「把你——」
「把我扣在這兒做苦工還債?」季珩含笑:「不能夠吧?」
「你想多了。」寧隨遠冷笑一聲:「我會把你按在這兒揍一頓!然後把你的皮帶扒了拿去抵債!」
說完, 他氣哼哼的去結帳了。
「.」季珩在原地輕輕的「嗤」了聲, 自我寬慰似的笑開:「拿皮帶抵帳, 看來還是捨不得我這個人唄。」
他跟過去,看見營業員正在把幾套衣服疊好放進袋子裡。
「先生,這對兒領針您真的不考慮來一副嗎?新款有活動,兩個打對摺哦。」營業員在一旁熱情的推薦道。
「什麼領針?」季珩生出幾分興趣。
「這兩款。」營業員從玻璃的櫃檯里取出:「既可以當領針,也可以當胸針,特別適合像你們二位這樣經常穿襯衫而且還穿的很好看的男士。」
製成日月形態的徽章配上暗金色的細鏈,散發著復古和雍容,製作堪稱精美。
季珩的眸光閃爍,這一日一月的樣式赫然是有些隱藏涵義的,他略感心動。
「這兩款是一套。」營業員繼續說著:「我們還配有定製服務,可以在上面雕刻或者熱嵌客人的名字——」
「是嘛!」季珩饒有興致的看向寧隨遠:「兩個打對摺呢,阿遠,要不要?」
「你想要?」寧隨遠掀起眼皮。
「兩個,咱們一個人一個。」季珩說:「我可以把你的『遠』字刻在上頭。」
「不必了。」寧隨遠忽然說。
他拒絕的十分突兀,令季珩有些意外。
「這些衣服夠了。」寧隨遠將袋子提上手,轉身離開櫃檯:「你要是喜歡那個領針你就自己買,不必帶上我。」
這是生氣了?
季珩回眸,他思忖了兩秒,還是將那一套領針買了下來,在營業員略尷尬的注目中結了帳,眉峰低垂著將小小的首飾盒塞入口袋,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旋即又向寧隨遠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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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珩突然提出要分用一對兒領針,還要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頭,寧隨遠隱約是察覺到了他的真實用意。
先前蓄積的種種揣測、推斷和隱秘的期待在一瞬間即將落入實處,他反而濃烈的不安起來。
寧隨遠不是他的名字。他怎麼能讓這個名字刻在季珩的附屬物上呢?
可他的真名是什麼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跟在季珩身邊這麼久,他險些都要忘了,他就是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殘缺品。
季珩曾經也試圖對他追根究底過,可見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在介懷不為人知的過去。
興許Alpha因為某些因素的薰陶而一時衝動了,萌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來,可等到這樣的衝動褪去,他們的雙腳落到了現實的土地上,矛盾和衝突就一定會接踵而來——
不可以這樣,絕不可以。
寧隨遠越想越煩躁,心緒如烈火烹油一般,他加快了腳步疾走,突然被一塊翹起的石板絆的趔趄,險些摔倒。
手裡的那些袋子稀里嘩啦的落了地,寧隨遠踉蹌了一下站住,他半彎著腰,撐著膝蓋,呆呆的看著那一地價值不菲的禮物。
沒錯,是禮物。
就在剛才,他欣然接受了這些。
像極了當初的謝爾茲——
寧隨遠慢慢的瞪大了雙眼,洶湧澎湃的複雜情緒攻占了他的眼眸,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巨大的卑微和挫敗感像是石頭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阿遠!」這時季珩衝出了商場,一眼就看見了他:「你怎麼了?!」
Alpha匆忙追過來,焦急的傾身,一手抓住他的臂彎撐住:「是哪兒不舒服嗎阿遠?」
寧隨遠咬了一下唇角,微弱的搖頭,沒說話。
季珩默了兩秒,諱莫如深的彎腰,將地上的袋子都拎起來。
「我之前承諾的私人給你發的津貼已經撥給你了,你可以在帳戶上查一下。」他溫和的說:「如果你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瓜葛,可以把購買衣服的費用再撥還給我,只要你不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