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鷹踏的高度有四百多米,柯什光這麼看就覺得一陣眼暈,他為那年輕人捏了一把汗,生怕對方一個失足摔成一灘肉泥。
此時的聲波衝擊力已經非常可觀,柯什頭疼欲裂,而那個年輕人也稍稍停頓了片刻,像蜘蛛一樣匍匐在了屋脊上,倏地不動了。
柯什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怎麼了?!
是不是被巨大的聲波擊暈了?!還是已經血管破裂死亡了?!
就在柯什毫無頭緒之時,警報聲戛然而止。
天地寂滅,只剩下細細的耳鳴聲縈繞在耳畔。
仿佛連空氣中的壓迫也解除,柯什重重的呼吸,他顧不上摘下耳罩,只看見那年輕人沿著屋脊攀下,懸於校長室的窗前,兩條長腿猛地一蹬,破窗而入。
柯什登時回過神來,他摸出通訊器嘶吼:「所有人鷹塔下集合!」
他的這條命令聽到的人不多,因此好半天也只來了寥寥數個,柯什緊張的等待著,片刻後,他終於看見那個年輕人背著昏迷的裴校長走出鷹塔的正門。
「快送校長去醫療所!」柯什吼道,他轉過身,終於得以看清那個年輕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膚色是病態的冷白,卻擁有一雙冷銳的湛藍色眼睛,柯什望著他的清瘦體型,怎麼也不能把他和剛才那個大膽而矯健的攀登者聯繫到一起。
年輕人伸手從耳朵里摸出兩個帶血的耳塞,眉頭也沒皺一下塞進了腰包。
柯什望著他身上挺拔卻略顯寬鬆的工裝連體衣,「你是機修部的。」
年輕人抬起頭,迅速向柯什行了個標準禮:「機修員寧隨遠,工號30261031,請求指示。」
-
柯什花了一會兒工夫才記起這是昨天剛來報導的新人,他一向不喜歡卡著點來辦事的人,這顯得對方不夠尊重自己。
所以昨天柯什沒高興搭理寧隨遠,甚至沒給他安排宿舍,就讓寧隨遠在值班房過了一晚上。
現在柯什有點尷尬,只好比了個庸俗的大拇指:「不錯。」
路陽一下午沒見到寧隨遠,再一見到居然又是這麼拉風的姿態,他的仰慕又深了一層:「遠哥你好厲害,耳朵不疼嗎?」
「還可以,能忍。」寧隨遠頓了頓說:「耳塞質量好。」
柯什點名:「機修二組路陽。」
路陽嚇了一跳,猛地站直行禮:「到!」他動作幅度巨大,振歪了鼻樑上的眼鏡,後方的小狗眼忽閃忽閃。
柯什低吼:「昨天巡查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賽坎達聲吶的故障!」
路陽平生最怕柯什那雙鐵灰色的眼睛,緊張道:「我,我今晨兩點四十分檢查賽坎達聲吶的金匣子,參數一切正常,未發現故障!」
「你究竟是沒查到還是壓根沒查!」柯什怒目:「如實回答!」
「是,是沒查到!」路陽被嚇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抻出來了。
柯什顯然不太信。
豆大的一顆汗珠順著路陽的鼻樑滑落,看著有些可憐,寧隨遠琢磨了一下柯什的用意,大體是想找個人背鍋的。
「及時修好就行了吧,長官。」他淡然道。
這聲「長官」令柯什稍稍一愣。
一般有職銜的高級軍官才會被喊做長官,柯什雖然管理機修部,卻也只是個BETA,從沒有人這麼喊過他。
但也不妨礙他受用,柯什面色稍霽,在原地踱了兩圈,伸了一根手指戳著路陽的鼻尖:「我給你一個星期,修好賽坎達聲吶並上交一份詳細的維修報告給我,我需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否則。」他冷冷道:「就給我捲鋪蓋回家。」
-
醫務官猶如白鴿振翼般傾巢出動,挨個兒替在校人員體檢,好在能從軍的都是些身體強健的Alpha,除了個別BETA聽力受損,大部分人都無恙。
路陽蔫頭耷腦的坐在石墩上,紅髮白裙的醫務官小姐正拿著一支細手電檢查他的耳朵。
「朱蒂。」路陽說:「我心裡難過。」
「我聽說了,柯什讓你修賽坎達聲吶。」朱蒂道:「你細心些,下次注意就好了。」
「可我昨天真的沒發現故障。」路陽沮喪的說:「果然我不配在這兒,我應該回家開五金店的。」
美麗的醫務官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轉向寧隨遠:「哎,你是小路的新搭檔吧,你安慰安慰他。」
寧隨遠在沉思,從朱蒂的角度看他的山根輪廓鮮明而挺拔,清秀卻冷峻,他聞聲轉過臉,簡單明了:「賽坎達聲吶沒有故障。」
路陽那厚重的圓框鏡又滑了下來,他好半天才傻傻道:「哥,你這麼說我很感動。」
寧隨遠:「這不是善意的謊言。」
「不會吧。」朱蒂道:「我在校內工作了兩年半可頭一回見賽坎達聲吶這樣。」
「太嚇人了。」路陽心有餘悸。
「原因還得查。」寧隨遠說,他忽的皺眉,抬手捂住左耳。
「哎?我是不是還沒替你檢查。」朱蒂說:「光顧著欣賞你帥氣的外表了。」
路陽忙站起來:「遠哥你坐我這兒吧,方便朱蒂檢查。」
寧隨遠沒拒絕,他屈身落座,任由朱蒂用細手電照著耳道。
「你叫寧隨遠是嗎?」朱蒂依舊健談:「看身手像個Alpha,看臉又像個Omega。」
「可沒想到和我一樣是個B。」路陽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