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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駛的座位分明跟駕駛位同一規格,同一內飾,封一巡卻硬生生坐出了點差別巨大的體驗感,讓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十分坐立不安。
而封總一坐立不安,他就忍不住騷擾今天的代駕。
「你知道我家怎麼走嗎?」封一巡扭頭問陸肯。
陸肯開車的時候看起來非常專注,他從坐上車起,目光就沒離開過擋風玻璃,坐姿端正,莫名給人一種他不是在開車,而是正操控一台高科技戰鬥武器的錯覺。
他頭也沒轉的回答:「知道。」
封一巡就追問:「你已經完全記住了地址和路線?」
陸肯:「調崗第一天就記住了。」
「調崗第一天」讓封一巡心情無端好了幾分,但這不影響他繼續說:「真的不需要我幫你開一下導航?」
騷擾三連問的最後一問沒有得到回應,前方道口恰好變燈,陸肯先確保車子減速剎好,與前後車都嚴格維持著安全距離,他才無言朝封一巡轉過頭去。
陸肯還沒有開口,封一巡看見有一點迥異於外面街燈的光線投在陸肯側臉上,藍熒熒的,他就忽然先自行頓悟——哦,原來導航其實早就打開了。
還是他一上車就唯恐陸肯對智能車的操控不太熟,自己率先打開的。
導航和智能駕駛的操控面板會折射出藍色螢光,那帶有科技感的藍正映在陸肯臉上。
整個前往海濱公寓的前半段車程里,他儼然是一個標準的「副駕指揮」,說的話恐怕比白天開會都多。
陸肯好不容易給封一巡當一回司機,代價是被封總在副駕位上念叨一路,來自副駕駛的開車指揮本該被列到所有駕駛員的噩夢裡,可陸肯那驚人的好耐心又一次體現出來,完全沒對來自副駕的「駕駛指導」感到不耐。
並且他不僅沒有不耐,他今天對封一巡還抱有額外一份擔心。
易感期不單單是會讓Alpha變得衝動易怒,容易焦躁。
陸肯就像一個在青春期時從沒上過六性生理課的人,他從封一巡這裡得到「易感期」這個名詞後才去查了詳細相關資料。
他記得資料里有這麼一段——
【處在易感期的Alpha,同時也會變得更多愁善感,他們對外展現出的攻擊性越強,對內就越容易展露出柔軟一面,會在剛釋放過進攻信息素後又轉頭向親密對象尋求安慰。
所以易感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可以被叫做是Alpha的「粘人期」。】
封一巡平常很難像今天這麼主動,作為主動劃下界限的那個人,平常的他也更不會像今天早上那樣,向陸肯主動發出了一個打破界限的,關於「床」的暗示。
陸肯在這一天越是往後,就越是確信,粘人恐怕是比焦躁更早在封一巡身上出現的易感期徵兆。
而封一巡自己都還沒意識到。
「你在想什麼?」封一巡問這個問題時,車就已經開進了海濱住宅區,快要到達他的頂層公寓。
他確實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變得粘人,但他今天話真的變多了不少,並且他還隱約發現,兩人身處不同空間時還好,只要陸肯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裡,一旦對方停止與他互動——無論是行動還是語言上的,他都會感到有點微妙的落差。
那讓他忍不住沒話找話。
「在想謝天謝地,我確實把你順利送回了家。」陸肯說,「第一次開你的車也沒有開出錯。」
陸肯不能告訴封一巡他是在思考關於對方正變得粘人的問題,以他們封總的性格,一旦聽說自己被貼上了「粘人」這種既不霸總也不A的標籤,第一反應一定是焦慮。
陸肯不想給人壓力。
並且從另一方面來講,他也沒有說謊。
「開我的車有那麼困難嗎?」封一巡為陸肯的回答奇怪道,卻也沒有深究,他只是想要繼續保持交流,一得到回應,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差就又即刻撫平了,那讓他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好,在車框上側撐起了腦袋。
「就算開壞了也不要緊。」封總很財大氣粗地說,「反正這個型號不算稀有也沒絕版,能隨便再換一輛,換車只是個小問題。」
陸肯——身為一個至今沒有輛私家車,悄咪咪練習了一番才掌握了常規駕駛力道,今天一路其實都還在小心避免弄壞車的人,聽了這等豪氣發言,他只能露出一個複雜的微笑。
「什麼表情。」封一巡用視線掃描了陸肯一路,終於忍不住上了次手,他曲起的手指擦過陸肯那弧度一言難盡的嘴角,「我是說真的,一輛車不會比你更重要。」
陸肯握著方向盤的手就一頓。
封一巡說完自己也愣了,他像後知後覺從陸肯臉上摸到了電一樣倏地收回手。
公寓這時候恰好也到了。
「要我送你上去嗎?」陸肯當了那個打破尷尬沉默的人,他沒有嘗試去撿起那個封一巡一定會惱羞成怒的話題。
封一巡也確實為陸肯的不追問鬆了口氣,他這會終於覺出一點自己今天的反常。
「不用。」他搖搖頭,忽略心底冒出的那點對於點頭的傾向。
陸肯於是只把他送下車,鎖了車門,在他進入高速電梯前把磁卡交還到他手上。
「等等。」封一巡猛然反應過來什麼,他無視在一旁已經敞開的電梯,拽住陸肯手腕,他那隻手上還拿著磁卡,薄薄的卡面就壓在兩人手中間,「你準備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