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6 天山
卡車一路顛了半個月，女人們待在車子裡已經待得很膩了。
經過半個月的適應，暈車的也已經不暈了。
大家漸漸逼迫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沒有人再抱怨。
但陶寶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女人們爆發起來那是相當可怕的，她們現在只是還沒有達到忍耐的臨界點而已。
五十年代初期的新疆是個什麼地方？
沒有樹沒有山坡也沒有公路，一眼望過去全是荒漠地，早晚溫差巨大，房屋都沒有幾間，更不要說人了。
半個月的車程里，陶寶就沒有見過除了她們之外的人。
當然，這只是現在的樣子，她們這一車的人，以及在天山腳底下駐紮的軍團，就是為了以後的新疆而存在。
到了這時，女兵們終於明白，王幹事當初說的藍圖是什麼。
那是未來的樣子，而不是現在的模樣。
現在的這裡沒有一排排堅固的房子，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沒有一條像樣的公路。
軍綠色卡車車廂里，女兵們分成兩排，面對面的坐著，聊著天，唱著家鄉的民歌，氣氛很不錯。
王幹事和一名小兵坐在前面，小兵開車，他則看著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有一名小兵和陶寶她們一起待在後車廂，他站在車廂最前頭，腳底下墊著一個木頭箱子。
如果沒什麼事，他一般都會站在那上面，握著車頂上的機關槍，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女人們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卡車上裝架機關槍，但每次她們下車解手時，那個小兵便會握緊機關槍，保護她們的安全。
由此看來，這一路上，或許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不過這已經走了半個月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大家都認為這樣的小概率事件不會發生在她們身上。
車廂里的女人們還是很樂觀的，唱著歌聊著天，輕鬆愉快。
她們唱的是沂蒙山小調，陶寶小學時學過，被她們感染，也跟著一起唱，整個車廂里全是女人們的歡笑聲。
「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沂蒙那個山上哎......好風光......」
「青山那個綠色哎......多好看......風吹那個草低哎......」
聽著女兵們的歌聲，前方正副駕駛坐上的小兵和王幹事也忍不住搖頭晃腦的跟著拍子晃悠，疲倦一掃而光，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笑意。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期待。
這女兵招得沒錯，果然是有了女兵這感覺都不一樣了！
唱著唱著，坐在車尾的曼妮忍不住撩起車帆布，好奇的往外看。
這一看，眼睛都看直了，小嘴也吃驚得張了起來。
她看見了高山，很高很高的山，山下是裸露的岩石，從半山腰開始，上面全被積雪覆蓋。
山巒重疊，白色的山峰看起來好似一隻只騰飛的白色大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翱翔，雄偉壯闊，震撼人心。
車廂內的歌聲漸漸停下，透過那撩起來的一角，大家都被這雄偉又迤邐的雪山吸引了目光，驚嘆聲彼此起伏。
「俺的個乖乖，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山呢！」曼妮感嘆道，語氣中多有嚮往之色。
其他女人紛紛點頭，覺得這新疆好像也還不錯，至少風景就很美，美得令人心醉。
前頭的王幹事聽不見歌聲，狐疑的往後看了眼，瞧見女兵們都在看遠處的雪山，頓時笑道：
「這就是天山，咱們的營地就建在天山腳底下，風景可漂亮了！」
「王幹事，那就是說咱們快到營地了唄？」淑芬樂呵呵的問道，目光中都帶上了一絲興奮。
王幹事點頭，看著窗外的天山，淡笑道：「馬上就到了。」
「馬上是多久？」陶寶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中閃過一抹玩味兒。
王幹事一怔，頗不自在的低咳兩聲，這才輕聲道：「還得有大半天呢，不過我保證，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能到！」
聽著他這話，女兵們齊齊嗤了一聲，淑芬更是直接撇嘴道：
「還有大半天這那叫馬上啊？害得俺白激動了！」
說著，她眉頭突然一皺，捂著肚子立刻便喊道：「停車停車！俺要下車解手！」
她這一喊，好幾個女兵都表示想上廁所，王幹事簡直哭笑不得，趕忙讓小兵停車讓她們下去。
大家一路都在車上，這會子得空下地走走，不管是不是要上廁所的，全都下了車。
陶寶跟著下車，看著遠處的天山，呼吸這冷冽的空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要不是跟著部隊好行事，她都後悔跟著大部隊一起走了。這半個月的長途卡車她還是第一次坐，無聊得快要長草了。
伸伸懶腰蹬蹬腿，陶寶一個人在車子旁蹦跳得歡。
王幹事從車上下來便見到她這古里古怪的動作，忍不住好笑的搖了搖頭，沒說她什麼，抬手放到嘴巴，衝著那群越跑越遠的女兵們喊道：
「別走太遠！解完手趕緊回來！！！」
女兵們早跑前頭欣賞天山去了，壓根沒有一個人打理他。
本來王幹事也不是很介意，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罷了。但當他聽見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時，剛剛舒展開的眉頭立馬便皺了起來。
扭頭往右邊看去，只見幾個黑點正在快速靠近。
「砰！」
毫無預兆，一聲槍響響起，還在打鬧的女兵們齊齊一怔。
王幹事驚了一大跳，知道不好，立刻便把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一邊要攆車旁的陶寶上車，一邊大聲喊道：
「快回來！上車！快回來躲到車旁來！」
他喊得聲音都撕裂了，女兵們齊齊被吼回神。
又是「砰砰砰」三聲槍響，淑芬眼睜睜看著自己身旁的泥土被炸飛，頓時一個激靈，拔腿就跑。
「快回來！上車！回到車上來！」王幹事大聲喊著，手上的槍抬起來朝一個黑點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由於對方速度太快，不但沒有打中，反倒激怒了對方，一連串的槍響聲立刻響了起來。
轉眼間，一隊二十多人的隊伍便已來到近前，打頭那人帶著皮帽子，舉著槍大聲笑道：
「兄弟們，是女人！都別打死咯！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