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4 翻膳牌
彩雲沖她點點頭,示意她一塊兒進去,香兒點頭,兩人一前一後一起進了屋。
屋裡,陶寶斜靠在窗邊的炕上,花盆底已經脫在地上,脖子上繫著的白色領子也被扯了下來,隨意擱在炕上的小几上。
模樣好不悠閒。
「小主!!!」
彩雲一進來便見到這樣一幅畫面,小腿瞬間嚇軟,雙膝一曲,要不是香兒在後面趕忙拉出,她差點就要栽到地上去。
這答應的住所地面上可沒有地毯鋪著,那是實打實的地板磚,摔倒一下,絕對疼得酸爽。
陶寶偏頭往門口看了一眼,見香兒手忙腳亂的扶著腿軟的彩雲,有點心疼她那纖瘦的身子骨。
不過香兒看著瘦,力氣卻不小,大她一頭的彩雲也讓她給扶穩當了。
兩人剛剛站定,見陶寶面無表情的瞧了過來,慌忙屈身請罪。
不過還沒屈下去,陶寶便擺手隨意道:「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倆自己找事兒做去吧,沒事的話就自己去休息,我這不需要人伺候,我想靜靜,對了,別問我靜靜是誰。」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家主子說出來的話。
剛剛還那般氣勢驚人,這一下子又變得猶如那和煦的春風,怕不是故意試探她二人吧?
「怎麼?不想休息?」見二人愣住,陶寶撐著下巴戲謔的問了一句。
兩個丫頭頓覺受寵若驚,躬身道了謝,踉蹌著出了屋子,仰頭看著湛藍色的天空,竟有種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實感。
「香兒,咱們小主一直是這樣喜怒不定的嗎?」彩雲小聲問道,生怕屋子裡的陶寶聽見。
香兒搖頭,滿眼的茫然,撓撓頭,疑惑道:「我也不知......我家小姐好像一直是這樣的吧。」
「對了!彩雲姐姐,我還不知道我今後住哪兒呢,主子不需要咱們伺候,姐姐你不如先帶我去看看住處吧,還有下午的晚膳,也還不知道去哪兒拿呢。」
彩雲被她這話一說,頓時懊惱的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著示意香兒跟上,一邊走一邊道:
「來,咱們的房間在這邊,屋子夠大,你我共用一間還顯得寬鬆呢,對了香兒,怎麼不見咱們小主的行李呀?」
「咱們小主沒有行李。」香兒回道。
彩雲竟沒有覺得奇怪,腦子莫名其妙的下意識覺得這個事情居然很正常,沒有再問行李的事,而是繼續道:
「小主們的早膳和晚膳都得到御膳房去取,不同位份不同配比,宮中都是算好了的,不會多也不會少,但還是早點去取比較好......」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陶寶在屋裡聽著,忍不住贊了公司一把。
她一個BUG,居然變得合理了,也是厲害了。
按照規矩,陶寶這樣剛進來的小主要先去見一宮主位,但陶寶又不是真的后妃,她當然不會去。
這永和宮主位是今年正月里剛剛晉升的寧嬪,今年二十五歲,雍正元年入的宮,今年是雍正七年,在宮裡也算是老人了。
性子如何陶寶還沒去打聽,也不感興趣。不過她剛到這裡寧嬪卻沒有派宮女前來問候,可見不是個喜歡做表面功夫的。
當然,還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她位份太低,又太沒有存在感,還是半路公司硬插進來的,身上自帶「見之即忘」BUFF,可能啊,她只是不主動去刷存在感,人家壓根想不起來她這個人。
夜幕漸漸降臨,晚膳是彩雲到御膳房領來的,兩菜一湯,雖然涼了,但味道還不錯,陶寶吃得挺開心。
晚膳吃過後,陶寶明顯能感覺到對面麗景軒里的人都躁動起來,或坐或站,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行動間都帶著抹浮躁。
此時天還沒全黑,看時辰,卻應該是皇上用完晚膳,該掀膳牌之時。
所謂的膳牌,便是綠頭牌。皇帝晚膳用完,太監則會舉盤跪在皇帝面前,由皇上翻牌。
如果皇帝沒有興致,則說聲去。若有所屬意,就揀出一塊牌,扣過來,背面向上。太監拿過此牌,交給另一位太監,這位太監專門負責把將要求承幸的妃子用背扛到皇帝的寢所來。
清代侍寢制度是出了名的苛刻,為防止妃子中出現刺客,妃子必須裸體來到皇帝寢所。
方法是妃子被帶到離皇帝寢所不遠的一間屋裡脫光衣服,宦官用紅錦被或大衣將她裹上,扛上肩,背進皇帝的寢所。
到帝榻前,帝先臥,被不復腳,妃子去掉外裹的紅錦被或大衣,赤身由被腳逆爬而上,與帝交焉。
完事後,妃子從帝腳後被太監拖出,繼續裹被背走。
走了還不算完,皇帝留與不留兩個吩咐,所對應的是兩種待遇,陶寶讀著這些資料,心中便是一頓惡寒。
這種方式,女性毫無尊嚴可言,當真是令人覺得不舒服。
不過皇后會好一些,房間是單獨的,過程也沒有其他妃嬪那般苛刻,也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天色已經全黑,宣布綠頭牌早翻了,整個永和宮都沒被點中,其餘人還好,常常在那邊發了一通脾氣,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砸了些什麼東西。
這後宮消息靈通得很,不多時,陶寶便瞧見有小太監偷偷摸摸進了前院正殿,低聲吧侍寢的休息告訴了寧嬪身邊的管事嬤嬤。
是今日和她同批入宮的顧常在。
不多時,陶寶這邊出去晃了一圈的彩雲也回來了,進屋便酸溜溜的道:
「小主,奴婢打聽到了,今晚侍寢的是顧常在,好像還是和您今日一起進宮的呢。」
香兒從外面提了個空桶進來,剛好聽見彩雲的話,臉色頓時有些不好。
陶寶收回神識,扭頭來看她那空桶,便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但還是故意裝作不知,皺眉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喪著個臉。」
彩雲也停下話茬,轉頭看了眼香兒手中空空的木桶,眉頭頓時皺起,頗有些不岔的問道:
「可是有人欺負你眼生故意刁難你了?」
香兒沒點頭也沒搖頭,怯怯的提著空桶看著陶寶,委屈道:
「小姐,奴婢去要熱水,報了您的名號,那管事太監竟說不記得宮中新來的有這樣一位陶答應,奴婢好說歹說,他就說去查查,半晌才回,卻說熱水全給顧常在那邊端去了。」
「奴婢又求他再燒一鍋水,明明裡頭還燒著水呢,他卻回我燒水廚房熄火了,讓奴婢趕明兒早點來,拿架子凶了奴婢好幾句,這才放奴婢回來。」
說完話,小丫頭眼眶霎時間便紅了,緊緊抿著嘴哽咽得直聳脖子,金豆豆不要錢似的噼啪噼啪落了下來,顯然先前被那燒水太監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