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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無塵眼裡,堂堂帝皇是個仁君。
「你又能肯定他能得人心?而我父王不能?」瑞寒嘲笑,為無塵的這句肯定的話不痛快。
「從十八年前他救了我那一刻起,我就肯定,這個人將來,一定能得民心。為一個國家犧牲一個子民,那是明理之中,可是為了造反,為了私心,為了真正,而置黎民百姓的生死於不顧,這種人,是不配擁有民心的。」
「你知道些什麼?」瑞寒眯起眼。心警惕了起來。就算他再欣賞這個人,有些事情,也不願讓這個人知道。
「義王長子和忠王長子的事情,小王爺心裡比誰都清楚。小王爺代替無塵傳遞一句話給瑞王,擔心作繭自縛。」
「傾無塵。」瑞寒眼底已經泛起了殺氣,他一字一字咬著無塵的名字,無情又狠的語氣。
無塵還是微笑,坦蕩的看著瑞寒。他不怕瑞寒動手殺了他,如果真要殺,就不會露出殺氣讓人警覺。而且,別說外面有清揚在,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也信瑞寒不會殺他。這種信任,和信任格力惠的感覺不同。可是,他卻是十分肯定,瑞寒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
「好。」瑞寒收斂了殺氣,他突然傾身向前,將無塵禁錮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深邃的雙眼看著無塵俊雅的臉龐,「這會兒,我是更想你去洪庭坐坐了,怎麼辦?」
「小王爺有自信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劫走我?」
瑞寒沉默了半響,鬆開了手。的確不能,別說有帝王的暗衛在,就是那個清揚,他要帶個人從他手底逃走,已是不可能。「罷了,今日一別,但願再見時,還能像今天這樣侃侃而談。」瑞寒退後一步,「無塵,告辭了。」
不等無塵說再見,瑞寒就飛出了馬車外,直接躍上自己的馬,策馬而去。
無塵挑起帘子,看著瑞寒的背影,心沉了幾分。
另一輛馬車裡,梁逸很糾結。瑞寒上了無塵的馬車,雖然他聽不到竊竊私語,可是總覺得他們暗中有勾結著什麼。並非他度量小,而是這件事關係重大。
梁逸其實也是個正直的人,只是再正直的人,當他知道帝皇那不容於世的秘密之後,就正直不起來了。
所以,梁逸雙手握拳,心裡有了主意。
夜晚,在客棧下榻之後,梁逸拿著一壺酒,找上了無塵。守門的文左和文右還沒去休息,對梁逸的到來,都覺得詫異,只是又沒有拒絕的理由。
「世子還沒睡吧,本官有些疑問,想請教世子。」話雖是對著文左和文右說的,聲音卻不輕,分明是故意說給無塵聽的。
才吃了晚飯,沒睡是正常的,於是無塵道:「梁大人快請進來,無塵正悶得慌,想找個說話的人呢。」
待梁逸進去之後,無塵吩咐文右帶著清揚去附近逛逛,就當堪察民情,也讓文左去值班,看看馬兒是否都餵好了。
這很明顯的是在支開人,大家心照不宣。
「倒不知道梁大人原來也好酒。」無塵和梁逸面對面坐著,從氣質和長相上,兩人明顯的好笑。
「美酒佳肴,誰人不愛。」梁逸一向惜字如金,今日倒是話多了些,「世子可知,人生在世能幾時,活著不痛痛快快,死了就追悔莫及了。」
「死了一了百了,哪還能追悔?」無塵輕聲嘆氣,又有幾人知道生死輪迴。
哦?梁逸以意外的瞪大了眼睛,雖然他的眼睛真的小。過了一會兒,他竟然豪氣的跟無塵干起了杯:「不錯不錯,死了一了百了,哪還能追悔,世子看得透徹,透徹啊。」
無塵也不矯情,不過他酒量不行,只是淺淺的喝了一口。
房間又是一陣安靜,梁逸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人,你不說,他就安靜的等著,你說了,他也跟著談幾句,可是從來,他不會主動說話題。梁逸不知道帝皇喜歡這個人什麼地方,在他看來,這人悶得很。
在梁逸評價無塵的時候,他尚且不知道,在別人的眼裡心裡,他也是悶得很。
無塵大概是等夠了,也看夠了,又不好叫梁逸為難,才主動開了口:「梁大人特意來找無塵喝酒,可是有事?」
「的確,心中有幾個疑問,一直解不開。」
「大人請說。」
「在世子心裡,何為君?」
「為君王者,不求不愧於心,只求無愧於民,此乃君。為君子者,不求無愧於人,只求無愧於己,此乃無塵心中的君。」
前一句,梁逸是認同的,為君王,利益衡量之間,只求無愧於民就好。可是下面一句,他很疑惑,無愧於自己,那愧對別人又該如何?可對上無塵正直清澈的雙眼,他心一震,也許此人的無愧於己,不一定是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
「梁大人,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小到只求家裡平平安安,只求家人開開心心,只求自己平平靜靜,為此,我會做小人的事情。」無塵的話很簡單,他所謂的君,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何為國?」梁逸又問。
「我不在乎國,我在乎的是這個國家當家的人。」無塵回答的更加直接。
「那如何看待倫常?」
「世界沒有倫常,我做自己的事情,既不損人也不害人,關乎倫常幹什麼?」
這個?梁逸盯著無塵,他沉默了一會兒,再道:「世子非一般人,梁某看得出來,世子也明白,梁某此番叫上世子一同出使,必是有因。梁某相信世子的坦蕩,只求世子有一天,能念著陛下曾經救過世子的命,而……」而放過陛下。這句話,梁逸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