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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伊戈爾出現了,人類掉在祂眼前,迄今為止還沒有提出任何試探性的請求。
這通常意味著他們有更大的圖謀。邪神在暗處捏緊了自己觸手,還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讓自從使用了人類殼子之後控制力明顯下降的觸手們不要打結。伊戈爾會想要從我這裡拿到什麼東西?哦,對了,他想要和我談戀愛。或者他和某個時刻的『我』已經在談了。
神明不明顯地呆滯了片刻。
直到伊戈爾不太確定地說道:「雖然……嗯,我記得您說過我們的生理性別不太一樣?」
阿撒托斯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成為了自己眷者的人類。
「你不是女性。」
伊戈爾沉默了。
伊戈爾不得不把曾經討論過的問題再次提出來一次:「在我的認知當中,人類有六種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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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科普之後。
阿撒托斯:「你說你能生孩子?」
伊戈爾有點無奈:「理論上是的,但Beta的受孕率並不高……」
「……」神明沒有說話。祂不會承認自己的第一反應是,人類在網絡上編造的小黃文居然也會變成現實……不,等一下,這難道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嗎?因為某一刻偶然間看到了這樣的內容,於是夢中一不小心將人類未來進化的路線扭曲到了神也不可預知的方向。
而『我』還和他有著那種更加親密的關係。
想像著一大群小觸手怪們向著自己蜂擁湧來的樣子,阿撒托斯兜帽下的面孔扭曲了一瞬。祂越來越不能夠理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與此同時,又不可避免地被伊戈爾吸引,就像人類身上有什麼令祂上癮的氣味一樣。祂看著伊戈爾灰色的半長發,他英俊的側臉,還有他行走間宛如猛獸散步時優雅有力的步伐,感覺自己看到了一隻老鷹——或者別的什麼雄鳥,在舒展羽翼自信地吸引命定的伴侶。
我眼光真棒。
幾秒鐘後,祂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這時,他們在一張貼滿了舊報紙的報刊亭上看到了莎伯琳娜·格維拉的照片。她意氣風發地和自己的愛人站在一起,中指上帶著一枚造型精緻的訂婚戒指。
伊戈爾這才想起來問點別的:「莎伯琳娜,我是說,這位女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他的問題問的沒頭沒尾,但阿撒托斯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回答道:「她是外來者。」
「什麼意思?」
阿撒托斯抬起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沙啞地笑了兩聲,這時候祂看起來像個奇幻故事中的不死生物。祂黑色的無光的眼睛注視著伊戈爾,微笑道:「原來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被我『流放』才來到了這裡。」
「……我不明白。」伊戈爾腳步頓住了,「這裡不是『地球』嗎?」
「它是我一個,該怎麼形容呢,一個夢境碎片中出現的地球的影子。」阿撒托斯說道,「這裡當然是地球,但是在你的時間線當中,地球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了,眼下發生的事都是『過去』。我將這一部分『裁剪』了下來,將它變成一個與世隔絕的監牢。」
他們現在在一處廢棄的高架橋和破敗的石牆形成的陰影當中。暖色的光只照亮了他們的腳背,再往上的位置就已經被濃稠的黑夜吞噬了,伊戈爾能看到阿撒托斯背後的水泥牆上繪有紅色、黃色和深綠色的彩繪,人們用噴槍畫出機器人的樣子、又在上面打了大大的血色的叉,還有零碎的GG和一段段伊戈爾看不懂的文字。
「我是祂的過去。」神明輕柔地說,「是祂隨手扔下來的一片影子,替我自己看管這個不該存在的世界。如果你是新來的囚犯的話,也可以稱呼我為典獄長。」
伊戈爾沒有反駁自己的身份:「阿瑟是被關進來的?」
「你說那隻蟲子?」阿撒托斯點了下頭,「我和『我』都希望他能乖一點,反正這裡的時間沒有意義,他早晚能明白自己的處境。」
人類沒有馬上接話。
阿撒托斯一邊微笑一邊捋起自己的長髮,將它們掖在耳後:「不過你應該不是來找他的。那就只能是這個照片上的女人了,她是前兩天才過來的。一旦有了外來的靈魂,這個世界就會自己填補漏洞,依靠著外來者的某些特質決定他們的身份。」
「唔,是叫莎伯琳娜·格維拉嗎?她現在是一個大家族的族長。現實生活中她是做什麼的?」
伊戈爾想問問為什麼阿撒托斯自己不知道。
但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女王,總統,首相,執政官……不同的體制有不同的稱呼,我想您應該能明白。」
阿撒托斯:「那你呢?」
伊戈爾笑了一下:「通緝犯。」
「哦,那真巧。」神明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看來我確實喜歡你,伊戈爾。哪怕現在的我才認識你一個下午……真的太奇怪了。」祂小聲嘟噥一句,「荷爾蒙的作用這麼明顯?」
些許停頓之後,祂繼續說起了正事,「這個女人應當是被阿瑟帶進來的。他和他的族群的聯繫相當緊密,哪怕現在被我關起來了,那種隱晦的聯絡也不能徹底斷絕。而且他真的很了解我,」說起這個話題,阿撒托斯臉上閃過厭倦,「他知道我會怎麼對待他,也知道怎麼給自己被關押的生涯找點樂趣。」
不管怎麼說,阿瑟絕對沒有他看上去那麼乖巧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