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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撒托斯也並不是想要對他怎麼樣,只是做錯了事被關監獄不是很正常的嗎?
而且這個囚犯甚至還總想在監獄長的眼皮子底下搞些騷操作。
「我可以把你和莎伯琳娜·格維拉送出去。」
「然後您……您要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阿撒托斯又感覺到了莫名其妙,「我在夢境裡面,我在夢境外面,你總會見到我的。」
伊戈爾有瞬間的躊躇。
這很不應該。
他不能……不能說出這種話。
但在理智制止他之前,聲帶先一步震動著發出聲音:「您不想回家看看嗎?」
他們在黑暗中對視。
「恕我直言。」人類慢慢地、將一沓大逆不道的話儘量恭敬地甩出來,「您雖然把自己關在這裡——」
「——我沒有。」
「好吧,我猜您將一部分記憶放在這,就像躲在被子裡面不去往外看的小孩子一樣。」
阿撒托斯氣哼哼地看著他:「你和『我』就這麼講話?」
「您可以隨意懲罰我,在我說完以後。」人類從容地說,「典獄長大人,您至少不應該把自己關起來。」
他抬起一隻手放在阿撒托斯的肩膀上,然後才問道:「可以嗎?」
神明默許了。
於是人類將祂的兜帽摘了下來,帶著體溫的手指搭在了祂的衣領上,將那些繁雜的飾物一一解開。「您應該行走在地面上,而不是在星空中遠遠望著我們。」
外袍掉在了柏油路面上,阿撒托斯僵硬的手指動了動,他們出現在一棟乾淨、溫暖的房間裡,中間擺放著一張足夠大的床,兩側是閃爍著柔光的燭火。伊戈爾的嘴角帶著模糊的笑意,他一隻手仍然放在阿撒托斯的肩膀上,另一隻手靈活地解開自己襯衫上的紐扣。
「他們會害怕。」阿撒托斯的聲音低沉的幾不可聞,「所有人都不希望見到我。他們因恐懼而滋生仇恨,因貪婪而心生欲求,因不均等而滿懷嫉妒。」
「那您就去愛我一個人。」伊戈爾因為喘息聲而不穩定的話音像惡魔引誘人類的低語,他們的擁抱在一起倒在床上,變得密不可分,「當我獨占您的全部的時候,任何人、任何生物的憎恨與恐懼與妒忌都會衝著我來……您會有一個美夢,我向您保證。」
你太狂妄了。
神明看著自己懷中的眷者,在心中指責。
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來?以渺小的人類之軀,竟然妄想對著神做出承諾?
我在夢中也不會出現這樣荒誕的景象。祂迷迷糊糊地想。而這恰恰意味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或者如果是夢的話……那就讓這夢境永恆地持續下去吧。
第120章
「某些長翅膀的造物兇猛而又沉靜,它們天生是搏擊長風的。天生愛暴風雨的人,的確是有的。
——維克多·雨果《九三年》」
仿生人在屏幕上打下這一行字,旁邊是一本鋪開的法國小說家的著作。它看著這一行字,沉思一會兒,又按著刪除鍵把它們清空了。雄鷹與豺狼搏鬥受了重傷,幸好偶然得到一間偏安之所,在短暫的修養過後,它仍然要回到天上去。
半晌,雨果搖了搖頭。它看過許多在戰亂中蒙塵的名著,讀過無數名家大作的文章,而它本身又比那些人類粗製濫造出的傻瓜機器人程序的算法更加精妙,所以它可以博眾家之所長、編寫出一厚摞不重複的文字,去敘述它曾經親眼見到過的某些故事——其中必然摻雜著從網絡中提取出的、為了迎合市場而雨果本人也很喜歡的藝術加工。
但不管怎麼說,它仍然是個在創新的道路上磕磕絆絆的笨蛋『裁縫』,永遠也不可能寫出一部流芳百世的名著來。
從這個角度上說……人類這個物種仍然有可取之處。
仿生人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投往掛在牆壁上的電視上。
屏幕里安東尼奧的表情帶著真摯的痛悔,念著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發言稿,中心思想只有一條:『被安在伊戈爾·蘇利文先生頭上的罪名純屬無稽之談,他的功績與高尚的品格不容污衊,本該揮舞正義之劍的人在這件事上受到了矇騙、犯下難以彌補的錯誤,而此事的罪魁禍首將會在接下來被追究法律責任。』
不管現場聽到這通突如其來的發布會的記者有多麼的激動,那些曾經瓜分過利益的人又有多麼驚怒和不敢置信。
總而言之,任何旁觀者都無法否認安東尼奧此時此刻向伊戈爾道歉的誠摯之心,哪怕這件事本來不歸他管,但人們都知道這番話其實還代表著尚未出面的執政官女士。只有熟悉安東尼奧的人才能從他盡力收斂的眉眼當中看到這個Alpha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莎伯琳娜在二十四小時之前睜開了眼睛,而且身上的傷口也開始緩慢癒合了。
這個龐大的國家從一場可怖的內亂漩渦中脫身,部長先生也沒有失去他的愛人,雨果理智上完全理解他此時此刻情不自禁的心情。
但仿生人還是厭惡地撇了下嘴巴,感覺自己放在自然衛星背面的軍隊再也沒有能用得上的一天了。
不過也說不定,蟲族的統治者阿瑟和阿撒托斯的之間『聯盟』當初那麼牢不可破,現在不是也成為了邪神的階下囚?
只要這片宇宙的智慧生物沒有滅絕,紛爭就永遠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