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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爾不知道阿撒托斯在想什麼,只說道:「您看,這裡記載著十六年前聯邦考古隊的重大發現之一。他們在首都星的一處自然遺蹟中發現了高等文明活躍的痕跡,因此懷疑這顆星球曾經有智慧種族誕生過。不過當時聯邦的內外矛盾接連不斷,有很多人激烈地反對將資源投入到不必要的人文探索中,所以這條舊聞僅僅是在小範圍內報導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關注過了。」
阿撒托斯一挑眉:「其他人都這麼聽話?」
在他看來叛逆行為基本可以看作是人類的本質之一,很多時候人們未必對某些真相抱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然而一旦有另外的人跳出來大聲呼籲『我們不要xxx』,就一定會有反方不論對錯堅持對著幹。
更何況探究星球歷史這件事本身不能夠用單純的對錯衡量,因此有人覺得不必要,就肯定有人將之視為生命的全部,反之也成立。
聯邦政府不能將禁止該方面學術研究寫進法律里,考古並不違法也沒有道德層面的虧損,每個人仍然有權力決定自己的職業自由,戰爭和內亂並不能成為所有人老實放棄的理由。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伊戈爾正色道,他為了便於低頭工作、將灰發在後腦勺偏下的位置梳了個半指長的小辮子,在他點頭的時候上下一晃,頓時吸引了阿撒托斯的注意力,甚至差點沒聽清人類在說什麼,「雖然號召人們節儉度日小心備戰的呼聲很高,但是最開始一些高校之中仍然有大量堅持繼續探索的聲音。」
「在這張報紙……還有這個日期,民間的意見並不統一,紙質報紙不能實時評論,他們還特意開放了一個登載網絡留言的專欄。」
「不過在那之後有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大約是半個月之後,一開始聲稱會堅持到底的人銷聲匿跡,留言人數少了很多,緊接著最後一點對此感興趣的人也不在公共場合發表意見了,於是這個消息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
「所以現在的疑問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當時不知道?」
「我初高中都是全封閉式寄宿學校。」伊戈爾道,「管理很嚴格,學生基本接觸不到外界信息。」
如果是有親人住在本地的話,偶爾交流起來還不算困難,但伊戈爾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
「我問了問一些可能會知道答案的朋友。」比如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尼克森先生,「他說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也沒人在乎,因為幾個月之後就是執政官大選,莎伯琳娜·格維拉是第一個接近首席執政官位置的Omega,看好她的人和反對的人幾乎一樣多,大家的視線被成功轉移了。」
「那麼,」阿撒托斯若有所思道,「聯邦或者教廷可能的確在那時候發現了什麼,平和的呼籲不會讓人閉嘴,但武力威懾可以。」
伊戈爾又點了點頭:「恐怕近些年來的許多政策都……」
他接下來的話卡殼了,因為阿撒托斯沒忍住伸手揪了一下那個毛扎扎的灰色小辮子。
不過……
「這淡黃色的蝴蝶結頭繩是溫蒂的?」
「是艾麗卡的。」伊戈爾咳嗽一聲,「剛才看到順手借過來了。」
「我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哦,是近些年的一些調職令可能就和對海水裡的那具骨頭的研究有關。蟲皇阿瑟恐怕在很多年以前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趁著人們對蟲族的擬態能力了解不深的時候埋下暗釘,哪怕在戰局最危險的時候也從未暴露過……您這是打算編辮子嗎?可是頭髮長度應該不夠……」
事實證明,阿撒托斯根本不會梳小辮。
如果說伊戈爾給自己梳頭髮儘管花樣單一但勉強還算有條理的話,阿撒托斯大概能入選古地球『爸爸帶娃』後果合集。
他們倆的談話在此處戛然而止,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伊戈爾的時間都花在了如何把卷到一起的髮絲和頭繩分開、並絞盡腦汁制止阿撒托斯宛如見到了逗貓棒般的活躍舉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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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後來當著伊戈爾的面在搜尋引擎裡面輸入:「男/女朋友總是在工作的時候玩我的頭髮/手指/衣角/大腿是怎麼回事」。
獲贊最高的答案是:你想找他/她工作,他/她想和你上床。
「……」
仿生人意味深長地看向伊戈爾。
站在它對面的青年神情自若地關掉了平板電腦的屏幕:「我可以告訴你一條網絡上人類行為的普適規律:任何合理的互動都會被部分人打上性暗示的標籤。」
「但是他們沒有對象只能在虛擬機裡面嘴炮,而你可以毫無負擔地把人類的全部想像付諸行動。」
並非巧合路過此地的阿撒托斯贊同地說道:「雨果,謝謝你。」
「不客氣。」仿生人矜持地笑了笑,沒有說自己最近有點缺乏創作的靈感和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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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之前報導中提到的遺蹟看一看。」伊戈爾一隻手撐著頭,顯得有些疲倦,「溫蒂說那天晚上她也感覺到了某種力量在召喚自己,任由她體內埋著那根脊骨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如果能從源頭解決問題的話就好了。」
阿撒托斯沒什麼好反對的:「遺蹟在哪?」
「南半球的東九區,我稍微查了一下,是一塊曾經人跡罕至的小島,現在被用作首都軍事訓練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