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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短暫急促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重新歸於平穩狀態。
再開口的時候,安東尼奧的語調毫無異狀:「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勝機,有一部分人不惜趁人之危、罔顧國土安全也要在這種時候搞些不入流的小動作,我一時不查讓莎伯琳娜的狀況泄露出去,在這些天裡不得不花費很大力氣維持市區治安。幸運的是這部分武裝力量的調動卓有成效,今日晚間才能有機會前來拜見。」
「那麼,原諒我花時間講解這些前因後果,請問兩位能否去見一下執政官大人,看看她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確把執政官的危機狀況說得很明白,但細節上卻有所出入。
比方說,泄露消息的人其實是一位他過去十分信任的副官,屬下的背叛一度令他焦頭爛額,不得不處理數不清的爛攤子,還要回顧過去的某些失敗的行動是否有對方的手筆。
再比方說,安東尼奧本不打算來見伊戈爾·蘇利文。忙於工作是他直到這一刻才過來的理由之一,但最主要還是因為莎伯琳娜的主治醫師對他下達了最後通牒:『你可以考慮放棄了,安東尼奧。』那個人是用混合著憐憫和疲憊的表情這麼說的。
他不想要放棄。說實話,這次見面的結果很難預料,他對阿撒托斯近乎毫無了解,伊戈爾也隨著立場相悖變得逐漸陌生。但不管結局是好是壞,最終他都免不了一個與『叛國者』暗中交易、又違背聯邦官方信仰私下裡對邪教徒求助的罪名,若是有心人想要用這種方式來把他拉下馬,幾乎沒有什麼翻盤的餘地。
他會成為繼伊戈爾之後的又一個被刻在恥辱柱上供人責罵的對象。但是伊戈爾不像安東尼奧是個穩坐幕後的政客,伊戈爾過去實打實的戰績和數不清的光勛擺在那裡,就算聯邦說他是個罪人也有無數人願意無償站在他那邊,好一點的會說『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激進派直接怒斥聯邦高層卸磨殺驢鳥盡弓藏……換成安東尼奧嘛,人們大概會說『政客?貪污受賄?還挺正常?』。
但不管怎麼說,安東尼奧還是過來了。他現在就坐在這裡,和伊戈爾面對面。
命運還真是奇妙啊,總是在意外的時機對你的未來進行註解。
灰發青年看上去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
安東尼奧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之後就端坐著等待回答,趁此機會終於有時間觀察一下伊戈爾了。首先,對方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無懈可擊,也不知道這種氣定神閒的姿態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裝出來了……話又說回來他和那個邪神代理人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對勁?
你會在意你的同居同性朋友對自己穿著的評價嗎?
當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這種時候還是要考慮方方面面的細節才能確定下一步的策略……
而且安東尼奧隱約覺得伊戈爾是在笑,卻又完全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他們的關係總還沒差到見到對方落難會幸災樂禍的地步吧?而且蘇利文元帥應該也不是這樣的人?
他忍不住有些焦慮地咬咬牙,現在未知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發散的思緒。
伊戈爾轉頭問道:「您怎麼想?」
阿撒托斯和安東尼奧不一樣。
阿撒托斯就是很確定伊戈爾在笑,是那種不帶惡意的、因為奇怪的笑點發笑卻又礙於場合顯得不禮貌而不得不憋住的表情,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不管是伊戈爾還是安東尼奧都是表情管理大師。因為如果是阿撒托斯的話,肯定懶得去控制自己。
他也就真的懶洋洋地露出一個笑容,感覺安東尼奧因此而如臨大敵,笑意頓時蔓延至眼睛裡:「可以啊。」他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我們能因此得到些什麼呢?」
至少也得把伊戈爾的通緝令撤掉,再給他正個名,再承認個錯誤恭恭敬敬地把人請回去吧?
已經很寬容很簡單了,他還沒打算要求全聯邦改變信仰呢!
第115章
安東尼奧平靜的面孔下仿佛有風暴在醞釀,他看著阿撒托斯,那雙深色的眼眸中好像埋著冰層。
一瞬間,他想起尤里塞斯·瓦倫今天在酒吧脫身的時候,那一連串的上報電話甚至傳到了他和莎伯琳娜耳中……但是剎那地考慮過後,安東尼奧還是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不管對方知不知道,一旦由他親口說出來,原本友善的恩惠就會變成別有意味的脅迫,無疑會使得現在的交流變得更加困難。
做好了討價還價準備的人類問道:「您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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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鐘左右,威廉士和尤裡帶著艾麗卡回家,安東尼奧還沒有離開,但他們的交談也暫時告一段落。出乎他的意料,自稱是『阿撒托斯』的年輕人意外地好說話。
祂的要求不是很容易達成,不過也比安東尼奧本來預計得簡單上太多。
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伊戈爾的功勞?他不算隱蔽地看了一眼灰發青年,對方這次接收到了他的視線,側過頭做出邀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間,不如留下來吃晚飯?」
安東尼奧愣了一下:「有晚飯?」
他們之前談話的過程中,偌大的公寓裡面一片寂靜,除了窗外的蟲鳴鳥叫之外毫無雜音。如果不是中途那個黑髮紅眼睛的小男從露天陽台里探出頭和阿撒托斯打了聲招呼問點問題,安東尼奧還以為這裡除他們以外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