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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我一直覺得聯邦把你犧牲掉是他們的損失,不過為你討回補償是必要的,所以這是目的之一。」阿撒托斯像在考慮其他什麼東西,心不在焉地說道,「救人並不困難,只要選擇合適的方法。我很了解……我過去很了解阿瑟,對他可能做的事情也有心理準備,目前需要解決的是其他問題。」
「什麼問題?」伊戈爾有點苦惱地看著柜子里兩根因為主人注意力不在這裡,控制不當以至於纏成一團怎麼掙也掙不開,把剛鋪好的地方弄得一團亂,還隱約能看出些許氣惱的小觸手,猶豫著是不是要伸手把被子拿出來然後幫它們解開。
現在柜子塞得太滿了他的手肯定伸不進去。阿撒托斯聲音不太大,有些猶豫不定:「就是……唉,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過去無關緊要,也不怎麼在乎這些,但是人類的關注點從來都和我不同,仔細一想如果你感興趣又能稍微了解一點的話也挺好的……伊戈爾?伊戈爾?」後面兩句略微提高了嗓音。
「什麼……?」伊戈爾猛地回神,「抱歉,我、您、我的意思是您的觸手……」
「哦。」阿撒托斯遲鈍地意識到了什麼。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將自己的觸手們解開,小心翼翼地把被子鋪平整,再把櫃門從裡面合上,讓那群愚蠢的觸手們消失在人類眼前,「剛才沒注意。」
「您之前說……過去?」伊戈爾其實也聽見阿撒托斯在說的話了,但他沒反應過來,現在還得努力集中注意力不讓自己出現什麼不該有的表情,「我一直很感興趣,但是我以為您不太願意提起那些。」
「只是有些複雜。」阿撒托斯嘆了口氣,「有時候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又懶得去想。」
有太多混亂的時間和大大小小的記憶碎片了。當他還是祂的時候,在宇宙里遊蕩,就像走在自己夢境裡,一個偶然的想法,某些突如其來的決定,閃電般出現又消失的興趣……祂擁有的太多,什麼都屬於祂,什麼也都不屬於祂,神明是世界的創造者和旁觀者。
祂書寫了每一道生命誕生與消逝的痕跡,卻從未成為過故事裡的主人公。
第116章
話雖如此,阿撒托斯卻沒有直接說什麼往事,就像他剛才說得那樣,有些東西連他自己都不太願意知道……有句老話叫『人生難得糊塗』,某些時候阿撒托斯就抱著這樣的心態。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確信自己仍然掌控著一切,不管是力量還是其他,哪怕在一開始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的情況下,這些由能力賦予的信心也從未消失過。
憑本事找到機會的拖延症還叫拖延症嗎?
他理直氣壯地想。
這不是拖延症,這叫藝高人膽大。
另一方面,既然答應了安東尼奧,執政官女士的身體狀況就變得刻不容緩。
因此,面對伊戈爾疑惑的眼神,神明的回覆是將床上的被子掀起來披在對方身上。
「睡覺,等明天早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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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爾閉上了眼睛。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睡著了。他好像在一個平常的夜晚躺在床上,懷著平靜的心情和一點微不足道的思疑陷入沉眠,他既沒有做好夢也沒有做噩夢,沒有人打攪他,沒有陌生的氣息,毫無徵兆地——
他睜開了眼睛。
「您醒了?」一個略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是威廉士。
這個男人穿著一套燕尾服,那雙向來溫和鎮定的眼睛正關切地看著他:「先生,您已經昏迷很久了,還記得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伊戈爾的手摸到了綿軟但從未接觸過的布料。他腦海當中飛快閃過無數個想法,但表面上,他看上去茫然而緊張:「這是哪?」
「是澳大利亞西方臨近珀斯的一個小鎮。」『威廉士』嘴裡吐出一個伊戈爾從未聽說過的地名,「我是夏普·奧利弗先生僱傭的管家威廉士……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他,不過奧利弗先生是紐伯侖公司在西澳地區的主管。所以您,」他說到這仔細打量伊戈爾的表情,「如果您遭到了仿生人襲擊的話,可以匯報給奧利弗先生,紐伯侖公司有專門的人來處理它們被笛卡爾病毒污染的問題。」
伊戈爾想要提出的問題實在太多了,但是目前的情況讓他謹慎地閉緊嘴巴什麼都沒說。
威廉士看上去有些無奈,他輕柔地說道:「您完全可以信任我們,先生。雖然病毒擴散的狀況仍然沒有得到遏制,但是至少紐伯侖公司知道如何去銷毀被污染的仿生人。如果您想要維權的話,也請在這之後訴諸法律途徑。」
伊戈爾抬起頭,他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請問,你們是在哪裡發現我的?」
「在一處被仿生人摧毀的廢墟當中。」威廉士說。
這也是他和這裡的主人猜測伊戈爾也許遭到仿生人襲擊的原因。雖然伊戈爾身上沒有明顯傷痕,但在昏迷不醒的情況下他本應該被送去醫院,而不是躺到夏普·奧利弗的家裡。只是威廉士知道,他的僱主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也不打算放棄公司,在人類與仿生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的情況下,夏普不希望看到再多不受控制的輿情。
所以伊戈爾現在躺在這,萬幸他看上去確實沒受什麼傷。
不過……
威廉士將目光落在了伊戈爾的左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