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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轉著這樣諷刺的念頭,利奧波德嘴上說道:「您當然可以這麼做,不過我勸你最好趁早離開。前幾日的大雪吸引了太多無關路人的注意,儘管您以參加酒宴的名義提早來到克明廷鎮。」
「但恕我直言,只要稍微機靈一點,說不定就會有人將你和昆娜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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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的訊息由雨果轉發到伊戈爾的移動終端時,天色逐漸暗淡,橙紅色的黃昏籠罩著克明廷鎮。阿撒托斯正站在離別墅休息區十幾米的位置,警惕地盯住還在不斷咕嚕出氣泡、翻滾著白色水霧的溫泉池。
伊戈爾表情介於哭笑不得和隱隱期待之間,他將手指放進溫泉水裡,語氣十分正直:「您可以稍微試試看,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燙。」
阿撒托斯站在原地沒有動。
一條觸手從暖黃色燈光投射出的籬笆牆陰影下伸出來,貼著地面蛇一般遊走到泉水邊緣,在冰涼的岸邊停住。片刻之後,那根觸手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抱著必死覺悟似的小心翼翼用觸手尖點了點池水。
無辜的溫泉水泛起一圈圈漣漪。
阿撒托斯倏然將那根觸手收了回來:「我覺得……」
「叮咚」一聲,伊戈爾移動終端發出提示音,一條訊息跳出屏幕呈現在兩人面前。
「……覺得應該先處理正事。」神明的目光落到屏幕光閃爍的電子設備上,不引人察覺地鬆了口氣。
伊戈爾看上去還有點遺憾。但是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將新收到的消息展示給阿撒托斯看。
昆娜:「理查·托勒姆那個男人來找我了。」
「他說他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等阿撒托斯和伊戈爾回到客廳時,坐在沙發上叼著櫻桃梗的雨果回過頭:「喲,回來了。正好我這邊的攝像頭可以看到幸福墓地里的情況,你們想現在過去拜訪嗎?」
阿撒托斯:「你把果肉吃到哪裡去了?」
雨果伸出舌頭:「剛安裝上的味覺傳感器。果肉嘗完就扔掉了,但我只吃了一顆櫻桃,也不算浪費吧?」
並沒有味覺的神明挺稀奇的看了看雨果舌頭上安裝著的傳感器,然後他將視線轉移到茶几前擺放的屏幕上。
幸福墓園仍舊是之前見到的那幅蕭條清冷的景象,不過因為前幾日克明廷鎮降下的那場大雪,本該在盛夏時節蓬勃生長的樹木顯出幾分枯萎的頹象,泛黃的樹葉皺皺巴巴地掛在樹枝之間。
幾隻烏鴉停落在樹梢上,迎著昏黃的夕陽悽厲地鳴叫。
昆娜這會兒就拄著一隻帶著斑斑鏽跡的鋤頭,面無表情地站在墓園裡。她的正前方豎立著一塊樸素的石碑,上面工工整整地寫道:「素未謀面的父親或是母親」。
她望著那行字看了很長一段時間,整齊的暗金色頭髮垂在耳側,雙目緊閉著藏在劉海下的暗影之中。
然後突然之間,昆娜拎起那根鋤頭,用盡全力砸在了被精心護養過的墓碑上!
一聲巨響過後,石板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而少女的手臂因為過於強烈的衝擊抑制不住顫抖。她將那根鋤頭扔在一旁,掏出移動終端開始打字。
不一會兒,雨果收到了第二條短訊:「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現在過來問。」
半個小時以後,除了艾麗卡呆在家中預習中學課程以外,所有人都再次來到昆娜的那棟二層小公寓裡。
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行動,伊戈爾再次做了簡單的偽裝。他現在看上去是一位英俊瀟灑但上了年紀的儒雅中年紳士,穿著一件深黑色長風衣,底下是萬年不變的西裝褲,灰發向後梳起,還帶著一幅深藍色的美瞳。
上次昆娜沒能見到摘下圍巾和墨鏡的伊戈爾,這次順理成章地以為這就是他的真面目。她似乎已經通過剛才的動作將怒火發泄出來了,這會表情平淡開門見山地說:「我可以帶你們去一個地方,親眼見到『她』之後你們應該就能明白理查·托勒姆究竟犯過什麼錯誤。」
「但是在那之前有一個問題。」她擰眉看著面前三個沒有明顯信息素的『人』,「那地方通常都是Alpha或者Omega去,我們一群Beta進到裡面太顯眼了。」
伊戈爾有了些許猜測:「非法妓|院?」
「準確地說是以生孩子為主要目的的妓|院。」昆娜說,「所以除了我這種人蟲混血之外,他們很少會引進Beta客戶,假如我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將你們帶過去,他們肯定會以為是來砸場子的。」
雨果插嘴道:「這個問題阿撒能夠自己解決,他可以模擬信息素。」
昆娜稍稍一愣:「還可以這樣?是異能?那我從黑市上囤的短期信息素同質香水不就沒用處了……具體是什麼效果?」
伊戈爾心下一緊:「請您稍微等一下……」阿撒托斯瞥了他一眼。
這眼神大概含義是:溫泉前一報還一報。
然後猝不及防地,一股難以描述的芥末味道席捲一樓客廳。
昆娜:「臥槽……阿嚏咳咳咳嗚嗚嗚這是什麼味道……阿嚏!」
趁著她揉著臉咳嗽的驚天動地淚流不止的時候,伊戈爾迅速地閉緊嘴巴從兜里掏出一張手帕捂住口鼻和眼睛——單純的信息素味道是由嗅覺起分辨作用真是太好了!
順便,伊戈爾再次由衷地感謝起自己既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