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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看傻了眼,好半天才試探著撫摸那朵薔薇花瓣,就好像它們已經從畫中活了過來、親吻著他的指尖似的。
然而尼克森一把把他的手打開。
「別碰,墨還沒幹。」
「你真的沒事嗎?」同事向後靠了靠、心有餘悸地遠望著那幅畫,「這張臉也太嚇人了吧,正常人會畫出這種東西來?」
尼克森反問他:「你不覺得特別漂亮嗎?」
他們兩個人在克明廷鎮正午的微風裡,坐在陽台上面面相覷。
半晌,同事邁克站起身嘟噥道:「算了算了,我看你是忙得頭腦不清醒,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應該就沒問題了。」
說完,他轉身走進室內,拿出自己的設備開始進行今天的工作。
尼克森則在他身後盯著那幅畫看了很長時間,然後他提起筆、在人像的肩頭添了一隻有著灰色羽毛的聖馬丁鳥,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在和畫上的神明交頸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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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托勒姆絕不無辜。」朗曼·格里芬交疊著雙腿坐在桌子前,西裝革履,頭上打著髮蠟,臉上的笑容比畫上去的還要虛假,「他就是個又無能又愚蠢的廢物。伊戈爾·蘇利文在戰場上救了他又把他培養成副官,但是他是怎麼回報自己的恩人的?一個只顧著自己的白眼狼罷了,還不如蛆蟲有價值,換做是我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福特·希爾坐在他對面,深灰色中泛著些許藍的眼睛探究地看著他:「您與我說這些是什麼目的?」
「辱罵一個人渣需要理由嗎?」朗曼理所當然道,「我還指望著你跟我一起罵他呢。雖然我聽說你和蘇利文元帥所在的小團體關係不太好,但是想必對這種小人也是看不上眼的吧?」
福特沒有反駁他口中『和伊戈爾關係不好』的言論:「可是據我所知,您的家族曾多次幫助『不畏強權』的托勒姆先生,還有一些負面的針對蘇利文元帥的傳聞。」
「無稽之談。」格里芬家族的當家人想也不想地否認,「我們當初幫助托勒姆,是站在當時的立場上,認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哪怕到現在我也不認為應當將他犯下的錯誤和給蘇利文元帥叛國案出庭作證這兩件事混為一談——這並不是說我認為人證的說辭板上釘釘。」
他饒有深意地直視著福特:「只是我們應該客觀且獨立地討論每一次事件,您說是不是?福特先生?」
福特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總而言之,」朗曼嘴角的笑容擴大些許,「我一直以來都很欣賞福特先生您這種不與凡夫俗子同流合污的人才,您在自己事業上的豐功偉績我也略知一二。您去到亞爾普萊港出差時,我在新聞上看到了那個窮鄉僻壤犄角旮旯的鄉下地區的混亂狀況,還擔心您是否會受到傷害。」
「見到您能夠平安歸來我就放心了。」
「只是請原諒,我還有一事不明。」
「亞爾普萊港事件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麼?那些貧民窟的蛀蟲、首都星派去的蠢材主播、當然還有睿智者如先生您,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福特:「我什麼都……」
「噓。」朗曼優雅地站起身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盈盈地看著他,「請千萬別這麼輕易地下結論,福特先生。」
「我可是聽說您回來的路上曾在克明廷鎮小憩了半日時光。」
「難道您最近倒霉到了這種地步,走到哪兒就有什麼地方的人變成瘋子?」
他毫無情感的目光和臉上的笑容形成鮮明對比:「神明在上,我是不是也應該為和你見面的自己擔心一下?」
第30章
阿撒托斯耳邊傳來伊戈爾的聲音:「……先生?」
他感覺還在夢中沒有睡醒,耳邊響起絮絮的低語和笛音,於是翻了個身把自己淹沒在軟綿綿的被子和枕頭裡不動彈了。
過了一會兒,伊戈爾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點無奈:「您不是昨天說想要出門的嗎?現在已經上午九點鐘了,克明廷鎮雖然是個小城市,但是想要去到郊外也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他尚未說完,阿撒托斯一把拉住自家眷者的手臂輕鬆地把人帶倒在寬敞的主臥床鋪上,像抱著抱枕一樣攬著伊戈爾把頭埋進對方的頸窩裡,慢吞吞地說道:「沒事,我再睡一會。」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作為以前在荒星上可以一睡幾天幾月的強者,阿撒托斯毫無心理負擔。
莫名其妙地被陪/睡的伊戈爾僵成一條石像,一動不動地瞪著天花板。
二十分鐘以後,本來準備出發卻見阿撒托斯房間裡沒動靜的雨果探進頭:「怎麼還沒……哦。」
它立刻縮回腦袋想要回客廳,伊戈爾乾咳一聲叫住它,小聲問道:「你以前是怎麼叫醒先生的?」
雨果:「我還沒有提供過這項服務,不過如果你覺得有需要的話,我現在去提一桶熱水?」
雖然想要潑醒一般人用的都是涼水,但阿撒托斯顯然不是一般人。
這個提議被伊戈爾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還不等他們想出什麼辦法來解救一動不敢動的灰發年輕人,阿撒托斯在伊戈爾身上拱了拱、打個哈欠鬆開手盤膝坐起身,一點也不尷尬地順便把伊戈爾拉起來,就好像剛才把人撂倒當抱枕的不是自己一樣,還順口抱怨道:「昨天伊戈爾講的格里芬家族歷史故事有點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