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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母卻突然道:「你大哥說的有道理,他的婚事怎麼說都已經定下了,就差你了。」
「母親……」荀禮哀求地看著她。
「你走的這些天,我也托京中的媒婆問過了,我們也不要想著攀附權貴,都事吳家是正經的清流人家,他家女兒與你年歲正相當。母親也看過畫像了,相貌端正,聽說脾氣也好,與你很般配。」
「不,我......」
「你若不喜歡,還有京中的李家,也是讀書人家……」荀母不理他,自顧自地說下去。
「母親,別說了!我真的沒有成親的打算!」眼前滿桌的美食都失去了吸引,荀禮頓時有些食不下咽,神情漸漸沉了下去。
荀母看他一眼,冷道:「自古以來,婚事都由父母做主,哪由得你反對?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想要——」
她一想到荀禮和那個人就氣結於心,直接摔下筷子:「你想都別想!」
荀平見氣氛變的劍拔弩張起來,雖然聽不明白母親說的「想都不要想」是什麼意思,但此時根本不是細究這個的時刻。
他充當著和事佬,兩邊勸解:「母親,小弟說不定只是有些害羞,你就別打趣他了。小弟,你怎麼能這樣頂撞母親,快些向母親賠個不是!」
他調解半天,荀禮和荀母僵持著,誰都不肯先下台階。
最後還是荀禮先敗下陣來,他深吸一口氣,不願再與母親較勁兒,叫人拿了一雙乾淨筷子,雙手遞了過去,順從道:「母親,別與我生氣了。」
荀母眼皮顫抖幾下,終究是接了過去。
「你怎麼回事?母親也總歸是為了你好,就算真的沒有成親的想法,還在飯桌上呢,就不能忍一忍?」晚飯過後,荀平將他叫到一旁,有些不滿道。
「我知道錯了,大哥。」荀禮眉眼低垂,靜靜地聽著荀平的教訓。
荀平也不知一向溫吞的小弟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嘆了口氣:「我不是要訓斥你,只是你知道母親是多疼你的。她在家時常思念著你,總擔心你在京城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受苦,如今你有了時間能多陪陪她,就不要惹她生氣難過了。」
「是。」
「另外,你與母親……若是有什麼爭執,你做人兒子的,先認錯才是對的。」荀平語重心長道,「百善孝為先,這個道理你總該懂得的。」
荀禮一時無話可說,只能點頭。荀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先回屋去了。
只剩荀禮一個人站在晚風之中良久。不知為何,他茫然地看向半空中,寥寥幾顆明星各據一方,孤獨地閃爍。
這世間一切的正理好像都在此刻與他背道而馳,他不過是愛上一個人,為何渾身是錯?
荀禮這樣想著,竟有有些鼻酸。他深吸一口氣,將眸中濕意逼了回去,在院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門口。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抬腳出門去了。就是此刻,就在此時,他太想太想去見一個人。
「怎麼了?」
謝珩從家中出來,一眼就看到門外的荀禮,眼睛彎了彎,徑直朝他走來。他本來已經打算要睡下了,聽見門房過來傳話說荀禮找他,立刻就起身出來了。
荀禮忍不住笑意,方才茫然複雜的情緒一掃而空,看見謝珩只剩滿心歡喜。
他伸手握住謝珩的手,喉結動了兩下,磕磕巴巴道:「無事,只是有點想、有點想你。」
出乎意料的表白讓謝珩猛的一怔,隨即大笑起來。他鮮少這樣情緒外露,看起來是真心的愉悅,荀禮一時也看呆了。等他止住了笑意,才輕輕柔柔地將荀禮圈進懷中:「我也很想你。」
第38章
「怎麼突然要來找我。」兩人拐了個彎兒,就當作飯後消食,來到了當日荀禮醉酒的橋頭。
荀禮沒有回答,他讓謝珩背過去,不知道在幹什麼,發出細碎的響聲來。過了一會兒才悶聲笑道:「我來為我自己提親的。」
「嗯?」謝珩發出一個疑惑的聲音。
荀禮摸到謝珩的手,將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東西塞了進去,然後握著他的雙手道:「這是一塊雙雁配,就當作我來......執雁問名,你、你許或不許?」
謝珩攥著那塊佩玉,雙眸緊緊盯著他,看他緊張不安的表情,良久才答道:「謝珩,永和十三年生。」
「嗯......」荀禮呼出一口氣,裝模作樣的拿一枚銅錢做卜扔出去,卻看也不看,直接道,「吉兆,看來我們,我們很般配......那婚事就定啦?」
謝珩也笑了出來:「定吧。聘禮我出一隻海蝦,一盒桂糖,一包奶酥,一籃洛中櫻桃,一壺楊梅酒......」
荀禮樂不可支,誰能想到謝家三公子謝珩的聘禮竟這樣奇特,全是吃食!全是.....這些時候他們一起吃過的,自他遞上拜帖開始算起,謝珩居然都一一記得......
他笑的淚都要出來,最後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笑還是想哭。
謝珩輕輕掐他一把:「你呢。」
「我?」荀禮想了想,頓時有些愧疚,這麼長時間他真的不曾替謝珩買過東西。
謝珩替他說了:「六年來為我的隱忍和你愛我的心意,少敬,這就夠了。」
荀禮雙眸閃爍,趕緊背過身狠狠吸了一口氣,才又若無其事地轉了回來:「會不會太少啊,娶你,多少聘禮我都覺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