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更何況,禮兒,他家......他父親母親又怎能容許他與一個男子……」
是啊,謝家家世顯赫,他出身低微,在外人看來,兩人之間明明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可就算身處這樣的懸殊宏差之中,荀禮卻依然堅信著謝珩:「父親,您的思慮我都想過。可我知道,即便是他今日遇到與我一樣的情況,他也絕不會輕言放棄。他愛我的心一如我愛他,我今日為他所做的,就是明日他為我做的......」
「……」荀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禮兒,情愛短暫,能用情綁定一生的少之又少。就算今日你說的再好,也實難打動我。就算你今日為了他與父母兄弟都生了隔閡,你也不後悔嗎?」
荀禮聲音蘊含著無限痛苦,最終慢慢道:「我......不後悔。」
良久,荀父長嘆一聲,起身將他扶起,淚目道:「時至今日,我明白我們都對你虧欠良多。對你而言,我不是個好父親,你大哥更是對你做錯許多。你說的對,家人之間總該有人退讓理解,不是你就是我。你已經為了荀家犧牲太多,父親又如何……如何狠心再對你步步緊逼……」
「我也,我也感激謝珩......在你最艱難時幫過你......」
「禮兒……你與若真的……真的放不下他,我們也不管了……」
荀禮一把抱住荀父,淚水漸漸打濕他的衣衫,他也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他何嘗不明白,要讓父親接受他這驚世駭俗的愛戀有多不容易,他亦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眾叛親離,族譜除名......
可都沒有,這些都沒有發生!他如今親耳聽到父親這一席話,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那麼渴望來自親人的諒解。
荀禮壓抑的哭聲將屋內的幾人都感染了。荀平仰起頭,眼眶中也有淚水打轉,終於,他放下心中成見,擁著母親,一同上前抱住荀禮。
今日天幕澄澈,碧空如洗。梅季徹底過去,天氣一日比一日晴朗。前些時候終日裹緊的厚重長衫終於能褪去,換上更輕薄的衣衫,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
荀禮換上常服,一絲不苟地整理好身上每一處皺褶,這才踏出家門。
他多日未曾上值,許多同僚見了他難免寒暄一番。不管這些人真心或假意,荀禮都一一笑著應答過去。
直到散了值,溫熠景聽說他來了,早早地便來找他,興奮道:「少敬!你這病的可夠久的!我差點就要差人去松嶺挖人參給你吊命了!」
荀禮連忙伸手擋住飛撲過來的溫熠景,無言地看著他:「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
溫熠景扒在他的肩膀上,眨著眼睛:「我這是擔心你,前幾天我帶了藥說去你看,到了大門就被你大哥攔住了,說你病氣纏身,不能見客。你大哥當時臉色那麼黑,我自然以為你病的很嚴重嘛!」
「有勞大人關心。」荀禮笑容滿面,與他一起向前走著。
「你這些日子不出來,朝中又發生了好多事。之前我們再江安抓的那個呂知州,你知不知道他背後是誰在撐腰?」溫熠景神秘道。
「誰?」
「寧王!還有……」他利索了報出一串兒官員的名字。
荀禮聽得嘴巴大張,沒想到寧王人遠在封地,竟在朝中埋下這麼多勢力。
「我就說寧王為何急匆匆的挑選美人送進宮,原來早在今上下令讓你和荀大人去江安前他就想好要用這招美人計了。你看如今這些人,輕則罷官,重則流放,只有寧王,借著林婕妤肚子的光,好端端的什麼事兒都沒有。」
「林婕妤有身孕了?」
「可不是,今上雖對寧王不滿,但依舊盛寵林婕妤,竟還讓她趕在皇后前面有了身孕。這兩天大臣們正為這事兒進言呢,讓今上多去皇后那裡……咳咳……把今上氣的乾脆罷了兩天的早朝,還將吵得最凶的謝珩訓斥了一番。大家一看,謝珩正是得寵都被斥責了,也沒人趕在明面上出聲了。」
「這……謝珩被今上訓斥了?」荀禮大驚失色,他雖能理解今上面對一群臣子指責他後宮之事的煩心,之事於情於理,眼下儘快讓皇后有身孕,立了太子,才能堵住眾臣的嘴巴。
「就說了他幾句,也不是很嚴厲,昨日謝珩還進宮求御醫,今上不也給了麼。算了算了,別說這些,你如今可好利索了?晚上我請你喝酒去?」
荀禮忽然想起一事來,好奇道:「你去謝家提親,結果如何……」
溫熠景大笑三聲,提起此事心中就痛快:「本大人風度翩翩,可是難得的佳婿。這親事嘛,自然是……」
「少敬!」
謝珩又一次悄無聲息的出現,打了二人一個措手不及。
溫熠景趕緊住口,老老實實的沖謝珩道:「謝大……」謝珩挑了挑眉,溫熠景憋了半晌,紅著臉改口:「三,三哥……」
荀禮忍俊不禁,往謝珩身邊站了站,開口恭喜:「瑞明,懷瑾,恭喜你們兩家結此良緣了。」
溫熠景結結巴巴地應了他的道喜,又站了會兒,實在受不了謝珩在一旁的威壓,尋了個理由跑了。
荀禮這才去看謝珩,想起剛剛溫熠景說,眉目間滿是擔憂,趕緊問道:「懷瑾,聽說今上斥責你了?」
「不必擔心,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他擔心自己,謝珩自然十分受用,微微一笑,「寧王賊心不死,竟讓林婕妤暗中給今上下藥。今上越是寵她,寧王便能越早露出馬腳,我不過是配合今上演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