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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成在這樣過分奪目的神態下愣了一下,沒等回神,易嘉木就已經走出了老遠。
直到這個時候,躲在旁邊的江和安才敢走出來,到了顧修成身邊遲疑地問道:「他……該不會真的準備去找顧夜笙吧?會不會出事?」
顧修成聽到聲音後才回過神來,舌尖輕輕地從唇角舐過,嘴角期待地勾起了幾分:「怕什麼,想去,讓他去就是了。」
顧夜笙這麼護著的人,如果反而被那失控的能力弄瘋的話,那一定,會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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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元會大樓周圍的整個區域很快被完整控制,確定沒有其他學生被困其中後,忙碌的警衛隊才終於可以稍微松上一口氣。
有不少路過的學生聽到了風聲,遠遠地朝這邊投來視線,卻是沒有人敢過多接近。
欲盛作為教務主任,事情發生後難免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休息上一會兒,無意中一抬頭,恍惚間瞥見有個人影從遠處的圍欄外面一翻而入。
似乎還有些熟悉。
他忍不住地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再看去,一片風聲鶴唳之下,根本沒再見半個身影,這才稍稍地舒了一口氣。
大概是太過緊張而產生的錯覺吧?
而與此同時,易嘉木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入了異元會的大樓。
或許是因為顧修成的煽風點火,他更加覺得不應該讓顧夜笙一個人留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
Alpha的特殊隔離室他確實沒有去過,莫名的,也不想讓這個人進去。
易感期這種時候,靠獨自一人強行熬過這幾天,怕是要更加難受。
其他Alpha或許還可以靠Omega來進行安撫,但是顧夜笙卻不行,確實有些可憐。
各種的念頭在易嘉木的腦子裡一個接一個地浮過,隨著電梯的上行一層接一層地尋找下去,越往上,他可以感受到來自Alpha的信息素在逐漸濃郁,或許其中還夾雜著暗中涌動的異能,倒是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電梯再次上行,在訓練層停下。
易嘉木剛邁出腳步,呼吸忍不住地有些微微沉重,背脊也瞬間繃直了幾分。
水仙花味道的信息素張牙舞爪地從四面八方撲來,讓他周身轉瞬間漫起了一層隱約的薄汗。
易嘉木定了定情緒,沿著信息素湧來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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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如果從資料室的窗口看去,遙遙可以看到那個趴在桌面上的背影。
顧夜笙的臉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整個人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微微敞開的衣領露出了脖頸整潔的弧度,汗漬浸透下浮現隱約緊繃的線條,周身不可控制地散發著一種陰鬱的威脅感。
周圍沒有什麼人,卻仿佛涌動著無盡的暗流,濃烈的信息素與危險的異能層層將他籠罩在其中,無盡的系列感下,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腳踝,在拖動著,無止盡地下墜著。
迷迷糊糊之間,顧夜笙仿佛看到漆黑的視野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消瘦的身影。
少年就這樣眼神空洞地看著他,明艷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然後忽然切換成了濃烈的恐慌,毫無預兆地轉過身去,慌不擇路地飛奔了起來。
他想要快步跟上,眼前卻是攔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壁,隔絕在他與少年之間,無法前行。
遙遙地,只能看著那疲憊奔跑的身影后面多了無盡的狼群,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追逐著,猙獰地,張著猩紅的獠牙,仿佛隨時要將那瘦小的身軀吞噬殆盡。
無止盡的奔跑與追逐,整個心臟也開始不受控制地收縮了起來,然而眼前的道路卻是突然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他感到腳底一空,疾速下墜下豁然落入了一片無底的深淵當中。
鋪天蓋地的海水吞噬著最後的意識,陣陣徹底的涼意從四面八方籠罩上來,蠶食著僅剩的知覺,通體冰涼,徹底沉淪。
就當他無限止地接近於窒息的邊緣,眼前的畫面豁然一轉,變成了靈堂無盡的蒼白。
蒼老佝僂的老人支著拐杖站在他的面前,語調冰涼:「當好你的本家繼承人,不然,你將什麼都不是。」
稍微抬頭,可以看到大堂正中央的兩張黑白照片,一男一女臉上的笑容都失盡了往日的鮮活。
跪倒在正中央的少年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全身浸透下,清瘦病態的臉上已經蒼白地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麻木至極。
場景悄無聲息間完全退去,只留下一片無盡的蒼白,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面無表情的話語一如夢魘:「顧夜笙,這世上,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殘忍的囈語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扎進心底,整片世界仿佛自此瓦解。
體內瘋狂的叫囂聲終於再也無法控制,想要徹底撕裂,想要肆意宣洩,想要毀滅一切。
不知不覺間,顧夜笙的握拳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掌心,這種無法控制的瘋狂感讓他無時無刻地將要自此爆發。信息素間似乎也隱約帶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卻仿佛一個契機,讓體內狂躁的衝動顯得愈發暴戾。
無盡的下墜感,眼見就要將他拖入萬丈深淵。
「嘭——!」
巨大的聲響下,資料室的房門連帶著鎖芯被一腳踹飛,重重地砸上了正對面的柜子,隨後緩緩跌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