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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仙姑雕了兩個人人偶,粗粗畫上眉目,把生辰八字刻在人偶後背上,燒過一夜香,那個人偶儼然就是蘇茵和詹少堂的面目。
每天用針扎蘇茵的眉心,扎到她運勢衰敗,那隊紙紮人就能去迎親了。
陳仙姑又告訴詹老太太一個妙法:「給她描墓碑,少爺落葬的時候她那名字不是刻著麼,換一個顏色描上去。」
墓碑上活人一個色,死人一個色,換個顏色就是拿蘇茵當死人看。
詹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不能天天到墳頭上描墓碑,她派個下人把蘇茵的名字描了,又讓陳仙姑做了一個牌位。
她每天夜裡都要描牌位,可這親事就是不成,陳仙姑請神通靈,這才知道詹少堂想娶的換了人。
於是陳仙姑又雕了一個小木偶。
「他想娶就娶吧,身邊多個人陪著,我也更放心。」詹少堂活著的時候,詹老太太就對他有求必應,死了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霍震燁把陶小姐的人偶扔進火盆。
詹老太太看不見霍震燁,只見法壇燈火亂跳,桌椅震動,三個偶人中的一個,掉進了火盆里。
她趕緊伸手去撈,那火一下燎著了人偶的面目,背後八字燒得斑斑駁駁。
詹老太太趕緊護住香壇,孫子還沒娶成親,這紅線不可能再斷了。
陳仙姑從內室出來:「好啊,花轎都抬到門前了,哪個小鬼兒敢搶親!」她拿出一疊黃紙,請靈上身。
渾身亂抖了一陣,從香爐中抓出一把香灰來,往法壇上一撒。
法壇中央顯出兩個人的身形。
「不好了,對面請了高人,咱們鬥不過。」
詹老太太一把握住陳仙姑的手:「什麼意思,他們想讓少堂娶不成親!」
陳仙姑是隨口胡說的,她是想再多要兩塊金子。
陳仙姑從頭上拔下一根銀頭簪,一下一下釘在法壇上,沒釘著霍震燁,倒把詹少堂釘了個結結實實。
詹少堂哀嚎起來。
陳仙姑定睛一看,只捉著一個,又摸出個小罈子,想用罈子扣住小鬼。
霍震燁眼看頭頂一個巨大的罈子罩下來,立刻想起白准用來收惡靈的硃砂壇,一腳踢在了刻著陶詠華名字的牌位,轉身就要逃。
罈子剛罩上頭頂,霍震燁渾身符咒放出紅光,紅光刺破土壇,陳仙姑「哎喲」一聲往後摔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咔」一聲,骨頭斷了。
霍震燁眼前白光一閃,回頭看去,木牌位搖搖晃晃摔下桌,木牌碎裂的同時,霍震燁醒了過來。
他意識回籠,指尖一動,睜眼就見白准坐在他床前,濃目凝望他,見他醒來,眉心一松。
霍震燁躺在床上,對白准輕笑,白准不由自主也挑起嘴角,唇線一扯,回過神來,又肅正臉色:「你也太慢了。」
一根香就快燒到頭了。
霍震燁想坐起來,手掌剛一動,就握住了什麼,他側目望去,喉結一滑,他正握著白準的手。
白准一僵,他抽出手來,鎮定自若的撣撣衣衫:「不要多想,我是看你四腳亂動,吵得很。」
「我多想什麼?」霍震燁覺得白准對他,也不是全沒那個意思的。
他撐坐起來,一條腿支著,胳膊搭在腿上,眉梢輕挑:「什麼我能多想,什麼不能,還請師父告訴我。」
白准倏地轉身,霍震燁緊跟在後,他一把抓住白準的輪椅,身體低下去,貼在他耳畔低語:「我沒辦法不多想。」
熾熱氣息灌進白准耳中,霍震燁見白准耳廓上淡紅一片,心如擂鼓,張嘴就要吻上去。
唇瓣剛擦過耳垂,竹輪椅飛快往前,好像受驚一般骨碌碌滾到屋內。
霍震燁正要追上去,頭頂一盆涼水把他澆個徹底,整個淋成了落湯雞,身上硃砂金墨糊的一塊一塊。
白准這是,害羞?他害羞了。
霍震燁悶笑出聲,雖被澆了個透濕,可他心情極好,就這麼濕淋淋的站在屋子中央,笑得停不下來。
阿秀黃雀和滿屋紙人都看著他,連那個潑他水的紙人都呆住了,這人不會是被水潑傻了吧。
大家看看霍震燁,再看看惱羞成怒的主人,全都不敢發聲。
霍震燁洗了澡,把自己擦得乾乾淨淨,擠進白準的房間:「我睡走廊上晚上太冷了,能不能到你屋裡來?」
「冷點正好,給你降降火。」白准背對著他。
霍震燁就當他答應了:「那我就放進來了?」
他剛才都碰到耳垂了,要是再大膽一點,就……就含住了,光是想像,霍震燁就呼吸一重。
白准那隻被碰過的耳朵,貼臉壓在枕頭上,壓得滾燙。
霍震燁把床搬了進來,白准還面對著牆:「貼那邊牆,別挨著我。」
「行,我不挨著你。」話尾帶點笑音,他也不敢再說撩撥的話,怕真把白准撩急了,大半夜把他扔出白家小樓。
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可不受他控制。
白准眼睛微睜,聽見響動,還以為這人老毛病又犯了,坐起來想把召喚紙仆把霍震燁扔出去。
仔細一看,他還睡著,睡得還很香,聽他這呼吸聲,就知道他夢中一片春光。
白准摸到竹條,是一竹條把他抽醒呢?還是再潑一盆涼水?還沒決斷,聽見霍震燁喉口溢出一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