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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百思不得解,敲著腦殼看向霍震燁。
霍震燁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他靠在車邊,大頭還是第一次見他不積極的破案,以往這種情況,他總會說出些什麼來的。
霍震燁什麼都沒說,他心裡想的是,這一張皮,夠嗎?
巡捕法醫來接手,霍震燁轉身走人,還有巡捕想問問他是怎麼找到宋夫人的行蹤的,但他已經開車走了。
「大頭,你們怎麼找到人的?」
大頭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們誰想知道,誰就去問霍公子好了,看他講不講。」
幾個人面面相覷,霍公子的脾氣,那是問了就肯說的嘛,到現在他在捕房裡也只跟大頭一個人親近此。
霍震燁從城郊開車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原來這時,家家都拎著煤球爐子在弄堂里燒晚飯,小孩子們穿來穿去,要好的小朋友還會去吃百家。
隔壁樓上燒了蔥油芋艿,樓下是干煎帶魚,四鄰八舍,互相端一點嘗嘗味道。
現在弄堂裡面就只有大人燒菜,小孩子們關在房間裡,隔著窗戶探出頭來,還要被姆媽罵一句:「小燕!趕緊把窗戶關起來。」
小燕就把窗關上,袖子揩一下玻璃窗,眼巴巴看著白家小樓,昨天跟阿秀說好了,今天還要一起踢毽子的。
鄰居們有消息靈通的,也都知道霍震燁在捕房當顧問,看他回來,都圍上來問他:「霍先生啊,案子破了伐?」
「還沒有,快了。」
「聽說那個人專門拐童男是不是啊?」有兒子的人家都緊張壞了。
霍震燁微笑點頭,側身穿過一家一家的煤球爐,走到白准門前,聞聞身上沒有燒煤球的煙味,這才敲門。
屋內燈火通明,白准坐在天井前,面前擺著香台香案,供上鮮花淨果。
霍震燁走到白准輪椅邊,他昨夜為小凱尋生魂,今夜又設香案找紙人小鬼,他怕他的身子支撐不住。
白准看他一眼:「它接連殺人,凶性大發,不趕緊追住它,說不定會真的披上人皮。」
他是七門主,這是該他管的。
每到此時,霍震燁便覺得自己特別無力,他會的東西,都沒有辦法幫助白准。
白准說完便從香筒中取出三支香來,他點火之時對霍震燁道:「去將二郎神君請過來。」
給這人找點事做。
二郎神君既是神君,做的便比人高出許多,更像是寺廟中的神像,但因是紙竹扎的,並不很重,霍震燁力氣大,一個人也能搬得動。
他將二郎神君搬到天井,有些好奇:「這回怎麼不請無常?」
「無常爺是管鬼魂亡靈的,那東西還不知是不是鬼。」也許是因怨恨痴愛而滋生的靈,不論是什麼,天下邪祟在二郎神君的天眼下,都無處盾形。
請的神越大,耗的精力越多。
那個紙靈,雖是匠人給了它形,卻是宋瑛給了它「神」,它連殺三人,最後又殺了宋瑛,脫出締造者的束縛,還不知它會幹些什麼。
白准恭恭敬敬點起香,調出朱墨,筆上沾墨,為二郎神君點眼。
然後他跪在紙紮神像前,將紙紮點燃了,紙竹分明燃燒卻一占聲響也無,燃盡之前,風陣中便站著二郎神君。
以紙為獻,借神君一分神威,捉拿惡靈。
天井之中倏地捲起風陣,二郎神額間天眼倏地迸發金光,隱入黑夜不見了。
阿秀捧了個罈子來,白准將罈子放在風陣中央,寫了一張化靈符貼在壇上。
做完這些,白準的唇色又淡幾分,霍震燁扶住他的肩膀,拿個羽毛墊子墊在他腰後:「這個,能學嗎?」
白准懨懨看他:「怎麼?」
他就是師父教會的,再有幾年也該給自己找個弟子,才好傳承七門。
只是小孩子,全都煩得很,性子未定,善惡未分,一想到以後要收個小孩當徒弟,還得耗費心血不讓他走歪路,白准渾身骨頭都發疼。
「那,你看我能學嗎?」霍震燁掏了塊牛奶巧克力來,剝開銀色的錫箔紙,遞到白准嘴邊。
這東西長得黑乎乎的,可聞著很香甜,白准皺眉頭,有些懷疑的嗅一嗅:「我不吃咖啡塊。」
霍震燁笑了:「這叫巧克力,吃了暖和還提精神。」白準的手腳都開始發涼了。
白准伸出舌尖舔了一口,霍震燁沒想到他會伸出舌頭,他指尖一緊,白准已經咬了一口,暖和提精神,他暫時還沒感覺到,但這東西苦中帶甜,有種醇厚香氣。
白准十分滿意 ,家裡可以常備。
「我說認真的,我能學嗎?」霍震燁繼續問,他起碼可以幫上點忙。
「你會什麼?你的刀連竹絲都劈不開。」年紀大了,手指頭就硬,從小教起,手才聽使喚。
霍震燁笑了:「我會雕刻,還會畫畫,國畫西洋畫都還行。」
白准微微詫異,想不到這紈絝懂的還挺多。
霍震燁嘴角一勾:「不會琴棋書畫,不通金石篆刻的,那叫什麼紈絝,只懂放鷹走犬抽大煙,那叫敗家子。」
他留洋去,先是學西醫,然後他又學了畫畫,他在家中便學國畫。霍老夫人希望他聰明得能壓過四姨太的兒子,但上進心又不能強過大哥。
琴棋書畫,他學了個遍,最喜歡的就是畫,他越是侵浸,老夫人就越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