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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沒想到白準會斷然拒絕,知道這是師兄在師父身後如此行事,觸怒了白准。
可柳大畢竟是他兄長,他不能見死不救,咬咬牙道:「七爺,我師父將門主之位給了師兄,一切都給了師兄。」
家財女兒,和古彩門代代門主才能掌握的秘技神仙索。
「若是我師兄死了,三門就沒了。」說完他又磕起頭來。
白准皺皺眉,五花八門早已式微,門人也七零八落,各自求生,三門傳承到這一代,確實不能讓它就這麼斷了。
門內悉索幾聲紙響,柳二燃起希望,可內室只走出個沒有眼睛的紙仆來,紙人僵手僵腳走到他面前,拋下個布袋。
柳二低頭一看,布袋一角露出白花花一片:「七爺這是……」
白准聲音懵懵的,好像又在打瞌睡:「這錢給你上下疏通,到牢里去,學會你師父的神仙索。」
韓三爺年輕的時候,憑絕技神仙索爭奪三門門主之位,只怕他也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世界就換了個新。
「我師兄是清白的!他們要拿他頂罪!」
白准煩了:「他清不清白,跟你師父說去。」
死了自然就能見著了,說不準韓三正在底下等著這個不肖的徒弟。
柳二啞口無言,師父將師姐當作掌上明珠,自來疼愛有加,若他老人家還在,又豈容徒弟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柳二面色發白,話說到這兒,白準是不會幫忙了,他捧著半包銀元,給白准又磕了三個頭:「多謝七爺指點。」
阿秀送他到門邊,巡警正巧趕到,盤問幾句,有阿秀作證,知道柳二不是歹人,放他離開。
白准這人,脾氣差身子嬌,睡著了被吵醒,氣得翻來翻去:「美人也要,絕技也要,不知自己的命幾斤幾兩重。」
滿屋紙人,寂寂無聲。
白准又覺無趣,懨懨裹著他的錦緞被子,睡他的回籠覺。
眼睛一闔,沉入夢中,眼前出現一方神台,台上供奉城隍金身。
他醒時腿腳不便,在夢中卻行走無礙,走到神台邊,取了三支香,恭恭敬敬點香敬神。
一縷香菸升起,台上憑空現出一張黃紙,白准雙手接過,拿到手裡一看,是張城隍通關路引。
但凡死人去往冥界,都得有張路引,寫明姓名生平和所帶葬品。佛家有地藏菩薩,道家是豐都大帝,白准手上這一張是城隍路引。
王秋芳,年二十二,所帶葬品一件真絲睡袍,兩隻鑽石耳環。
城隍發了路引,王秋芳卻沒去她該去的地方,這張路引送到七門,是讓白准去緝拿這女鬼。
白准神色肅穆,欠身接下,夢中神台漸漸隱去,睜開眼睛,午時還未到。
鬼魂遊蕩人間,一日之中屬午時最弱。
白准額角輕跳,他打起精神,取出一張黃紙,將王秋芳的姓名生辰寫上。
再起一支香,將黃紙點燃,在爐中焚燒。紙灰無風揚起,穿過天井,飄了出去。
阿秀早已打開大門等著,門前停了一輛黃包車,餘慶里的人家誰也沒瞧見這車是怎麼進了巷子的,眼睛一花,車就已經停在白家門邊了。
拉車的車夫一把將白准抱起,放到車座上,阿秀撐起油紙傘坐到白准身邊,車輪在磚地上擦過,飛快出了巷子。
這車夫和車自然也是紙紮的,隨白准心意操控,順著菸絲一路追到了禮查飯店大門口。
白准皺皺眉毛,秋芳為桂,此桂就是彼桂?
剛進飯店大廳,白准就聞見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菸絲浮游向內,一路將他引到了飯店內的咖啡廳。
那縷菸絲飄飄渺渺,最後落在個年輕男人的肩頭,王秋芳死後找過他。
男人背對著白准,白准輪椅向前,還未靠近就先聽見他說話。
「他殺沒殺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殺人。」
霍震燁長腿一搭,背靠在沙發上,端起服務生送來的咖啡,深深吸上一口提神。
從金丹桂死後,他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用這咖啡香壓一壓。
他對面沙發上坐著個巡捕,苦口婆心:「七少,您再仔細想想,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什麼?是不是那個柳大為情殺人?」
霍震燁眼中譏誚,張口卻是玩世不恭的笑音:「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要是不認識他,又怎麼會在他房裡?巡捕只敢心裡想想,上面都交待了,對這位七少要特別客氣。
他不過腹誹,霍震燁卻生就一雙毒眼,他嘴角一挑:「客房的聽差服務生查過沒有?像這樣送「花」上門,除了我的房間,還有沒有別人?客房裡的酒檢測過沒有?」
咖啡廳內人人都衣著光鮮,偏他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襯衣領口鬆開,額前搭著幾縷髮絲,天生一對桃花眼,唇角一挑似笑非笑,很有幾分風流。
他們還真沒查過那天夜裡有多少位花國美人進了公子哥們的房間。
「是,是,都已經在查了。」說完又勸,「七少,昨天您兄長的電話就打到總署來了,您再仔細想想,咱們也好結案不是,可別耽誤了您的喜事兒。」
霍震燁嘴角的笑意隱去,只覺得鼻間血腥更重,端起杯子,想將這味道壓過去。
剛端起杯子,他就覺得正被人注視,回頭望見白准。
白准瞳仁一縮,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