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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准出手,向來是揪其源頭:「新郎是誰?」
蘇茵從未說過,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那個男人,陶詠華昨天想看牌位的,但沒看清就被拍醒了:「我沒看清楚。」
那就有些難辦,不知姓名生辰,就不知是誰家在辦喜事。
「如今我今天再做夢,是不是只要看清楚牌位上的名字,就有辦法?」陶詠華雖然害怕,但依舊想辦法。
「你敢?」白准對她有些另眼相看。
「我敢。」陶詠華緊緊握著雙手,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擺脫,「我先回去,問問母親,蘇茵是不是在鄉下定過親,若能問出對方的姓名,就打電話來告訴大師,若不能,我就……」
就再入夢一次。
白准挑挑眉頭,他叫一聲:「阿秀。」
阿秀便從屋中出來,手裡拿著樣東西放到桌上,推到陶詠華面前。
「剪刀?」陶詠華伸手拿起,觸手才知道是紙做的,可這光澤紋路都像是一把真剪刀。
「你夜晚入睡時,把這紙剪刀壓在枕下。」
「這有什麼用?」
「晚上你就知道了。」
陶詠華把紙剪刀放進手袋:「謝謝霍先生,謝謝大師,我明天再來。」她轉身離開了白家小樓。
白准低頭喝口茶:「這個陶小姐,還挺聰明的。」
不僅聰明,福運還強,看似巧合,全是天意,所謂吉人自有天相。
轉頭就見霍震燁盯著他,那目光里釀著一股陳年酸意,白准哼一聲:「怎麼?」看一眼陶小姐,他也吃醋?
霍震燁悶悶的:「你覺得陶小姐長得怎麼樣?」他不會喜歡這種長相的女兒吧?
白准怒意橫生,他還覺得陶小姐長得好看?扭頭就往屋裡去,硬聲道:「我的鴨絲粥呢?怎麼還不送來?」
陶詠華回到家,先問傭人:「媽媽醒了嗎?茵茵呢?」
女傭人接過她手裡書:「小姐這麼早回來啦?太太剛醒,表小姐給太太送湯去了。」
陶詠華微一皺眉,她快步上樓,就聽見媽媽屋裡傳來笑聲,蘇茵正在跟陶太太逗趣:「真的,姨媽手氣這麼好啊,我在家裡也陪我媽打過牌,就是不知道這裡的玩法是怎麼樣的。」
「這有什麼難學的,你要是願意出去,下回就跟我去,正好也認識認識人。」陶太太也替這個外甥女考慮,讀書她是不行了,現在的學堂要學的功課很多,不是只通國文就能去的。
詠華就會英文法文,這都是小時候學起來的,像茵茵這樣,最好是找個相襯的人家定下親事,好在茵茵長得乖巧溫順,倒也不很難。
陶詠華敲門進來,她走到陶太太床邊:「媽。」
陶太太立刻把全部注意力都移到女兒身上:「你不是學校有活動嗎?是不是昨天沒睡好?今天晚上還是早點睡。」
蘇茵咬咬嘴唇,又笑起來:「表姐,我聽姨媽說你昨天晚上做噩夢了?你夢見什麼了?」
陶詠華忍著噁心對蘇茵笑一笑:「也沒什麼,好像是有人在敲鑼,響得很。」
蘇茵聽了也笑,陶太太搶過話頭,叮囑女兒好好休息,又說帶她出去玩一玩,看電影做衣服。
這個詹少堂,活著的時候沒用,死了還這麼沒用,連八字都燒給他了,還花錢打小人,他竟然還帶不走人。
蘇茵笑眯眯走出去:「我去廚房看看午餐好了沒有,好了來叫你們。」
她走到門邊站了一會,聽見陶詠華說:「媽,我怕我今天還做噩夢,你晚上來看看我好不好?」
陶太太笑著摟住女兒:「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好,媽晚上看看你。」
蘇茵聽完這句才下樓去。
這時陶詠華輕聲問:「媽,茵茵是不是在鄉下定過親事?」
陶太太攢眉思索:「好像是有的,茵茵一生下來,你姨媽姨父就給她定親了,定的還是當地的望族。」
「姓什麼?叫什麼?」
陶太太想不起來了:「姓,好像是姓詹,說是家裡有牌坊的人家。」她一面說一面搖頭,「叫什麼我哪還想得起來,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陶太太嘆口氣:「茵茵一來,我就問過她了,若是身上還有親事,那咱們也不好替她作主的,可她已經退親了。」
知道了姓,不知道名,還是得冒險一次。
到了晚上,蘇茵端著杯安神茶上樓來,看著陶太太喝下:「我給表姐也送了一杯,讓她晚上能好好睡,姨媽不必起來,我會看著表姐的。」
陶太太很是欣慰:「你表姐是獨生女,你們倆以後有個伴也很好。」
蘇茵笑著關上了門。
陶詠華拿出紙剪刀放在枕頭下,一隻手牢牢握著,蘇茵送的茶她潑出窗外,沾枕躺下,幾乎是眼睛一閉,人就到了花轎里。
大紅花轎又窄又小,把她夾在中間,不像是個花轎,倒像是副棺材。
陶詠華低頭看自己身上穿著喜袍龍鳳鞋,手上一緊,剪刀還在,她微微鬆了口氣,大著膽子掀開轎簾。
花轎外街邊全是看熱鬧的人,每個人嘴裡都在說恭喜的話。
鼓樂手吹的是喜樂,紙紮的丫頭婆子從籃子裡抓出喜糖喜果往外拋撒,有一個飄進轎子裡,掉在陶詠華腳邊。
她底頭一看,喜糖喜果落進轎底變成了白紙錢,回頭望去,鄉間泥路上撒滿了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