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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裝瘋賣傻等來等去,等到看守他的人都以為他完全瘋了,最終等來的卻不是救贖,而是沈承燁為了另一個人放棄他的消息。
「為什麼?為什麼?」溫君逸不能理解,他崩潰地哭喊著,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他答案。
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在希望破滅之後,強烈的衝擊使他大腦一片混沌,僅剩的名為理智的那根弦隨之斷裂。
這時要是有人願意拉他一把,他還有好起來的可能。然而他作孽太多,早已經沒有朋友,唯一願意幫助他的沈承燁也對他失望,直接離開了首都星,情報部門的人又不知道他情況特殊,見他昏倒只送他去醫生那裡檢查了一下,知道他生理上未發生病變就沒有再管。
最後的機會悄無聲息溜走,溫君逸在無知無覺中陷入瘋狂,也算是一種幸福。
不過就算他真的瘋了,情報部門幾位重新出山的老前輩也不肯放過他,堅持將他送上軍事法庭,並積極奔走,要求對他處以極刑。
「你們要明白,他所犯下的罪行遠遠不止叛國。」情報部門的老前輩一針見血,「他是一名藥劑師,他用藥劑影響和傷害的人遠遠比你們想像中更多,還曾誘導無辜者走入歧途,協助敵國、星盜和星獸傷害平民百姓,是真正的罪無可赦。」
「如果他沒有瘋,那我們贊成留他一命,讓他用餘生的苦難去贖罪,但他真的瘋了,那就必須用血來償還債務。」
這幾位老前輩經歷過百餘年前的動盪,他們堅定地認為,只有罪人的血才能平息憤怒和仇恨。
本來溫君逸就不會有好下場,在情報部門的推動下,他的庭審直接向大眾公開,所作所為擺上明面,至死再未獲得大眾一絲一毫同情和諒解。
而且因為他與百年前那一場混亂扯上關係,在這個世界其他人不知道系統存在的情況下,他和百年前那位叛出聯盟的天才藥劑師一起被寫入課本,成了人盡皆知的叛徒。
他和溫家所渴望的前途、名聲乃至死後哀榮與他們再無干係,溫家那位大家長堅持活到這個日子,判決下來當日卻一個激動直接犯病死在關押他的地方。溫家其他人沒了主心骨,在等待判決執行的日子裡更是惶惶不安,有時看到溫君逸瘋瘋癲癲的樣子,竟打心底覺得羨慕。
瘋了好啊,瘋了就不用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
溫家甚至有人懷疑沈承燁拋棄溫君逸是為了溫君逸好,不然溫君逸哪有機會正大光明地逃避現實呢?
王遷交接完工作、前往邊境星之前,考慮到好友未來可能的遺憾,特意去探望了溫家人,見他們居然有這種想法,也是非常震驚。
「我以為我已經是睜眼說瞎話的極限,沒想到你們比我還厲害。」王遷語氣近乎敬佩,「到底是受過怎樣的教育,你們竟然這麼會顛倒黑白?不過你們非要這麼想也可以,畢竟溫君逸現在確實瘋著,到時候直接處刑就是了,不用面對煎熬,是比你們稍微愉快那麼一點點。」
溫家人聽著他冷嘲熱諷,一個個心裡難受得天翻地覆,但就是敢怒不敢言。
王遷相當明白這些人現在不敢惹他,又看了一眼在角落發瘋的溫君逸,起身離開。
他其實沒有多喜歡溫君逸,是因為好兄弟喜歡溫君逸,他才對溫君逸不同,容忍溫君逸所作所為的。溫君逸傷了他兄弟的心,他不報復溫君逸已經算是好的,同情溫君逸根本不可能。
王遷眼含輕蔑,拉開門的那一刻,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王遷,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他動作一頓,循聲望去,只見癲狂了很久的溫君逸眼神忽然清明,此刻正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
王遷扯了扯嘴角,愈發輕蔑:「是啊,不然呢?我兄弟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我可沒見你記過他的好。既然如此,你落難了,我來看看你笑話,那不是正常的嗎?」
他這個人從來沒有什麼原則,給兄弟幫忙勉強算他的一個愛好。
他的行為在別人眼中可能很奇怪,但他自己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做會被人指摘的事情很正常。
就像當初季西陸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他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故意為難季西陸那樣。
溫君逸難得沒有生氣,他問:「現在笑話看完了,你是準備回去和承燁說我的壞話?」
王遷驚訝地看了他幾眼,理所當然地回答:「怎麼可能?說你的不是,那我的兄弟不是就會記得你死前有多麼討厭?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他記住,我只會告訴他你還在不斷抱怨。」
溫君逸是個白眼狼,白眼狼抱怨那是常態。
沈承燁一直以為溫君逸是裝瘋,只要王遷不說,沈承燁就會以為溫君逸為了逃避法律制裁一直裝瘋賣傻到死亡。
這樣一來,沈承燁最初可能會常常想起溫君逸,但時間久了,這段不愉快的經歷必然逐漸模糊。
王遷沖溫君逸露出一個囂張的笑容:「我兄弟的人生還很長。可能他以後不會有太好的前途,但是那沒關係。你做錯了事,要用生命來償還;他做錯了事,就用前途來償還。只要他贖清他的罪孽,他內心就能得到安寧,到那時,前途不前途的早就無所謂了。」
生活嘛,生出來、活下去,只要覺得快樂,怎麼活不是活呢?
「沒什麼比自己覺得值得更重要了,你說對嗎?」王遷走出門,頭也不回地說,「但是,那已經和你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