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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瀾把書放在季西陸床頭,偷眼瞧了瞧,感覺孟醫生和季西陸沒有繼續收拾他的意思,心裡大鬆一口氣,忙躡手躡腳跟在同事們身後離開。
他自以為逃得悄無聲息,孟醫生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回過頭,孟醫生低聲問季西陸:「這個葉文瀾怎麼回事,他以前和你有過衝突?」
季西陸拿過那本書,看書脊上被磕傷了一小塊,有些不快地皺皺眉,漫不經心地回答說:「可能有吧。」
瞧這話說的,還可能有吧?
孟醫生無奈,想要勸勸他,結果注意到他一直盯著書刊磕壞的地方,似乎非常心疼,到了嘴邊的話就是一轉。
「一本書而已,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你不用這麼……難過。」
季西陸答非所問:「葉文瀾……好像家裡是藥劑行業的?」
孟醫生察覺到一丁點苗頭,謹慎地說:「他家算是藥劑師世家,家風很正,家裡人基本都在藥劑行業工作。如果他哥哥沒出事,他應該去做藥劑師了。」
季西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既然是藥劑師世家出身,那葉文瀾家裡應該有很多典籍吧?
既然本來都可以去做藥劑師了,那葉文瀾本人的能力應該不弱吧?
想到自己要研究的藥劑和葉文瀾並不是無藥可救的態度,季西陸勾了勾唇角。
孟醫生心裡一跳,連忙勸他:「小季啊,葉家人的人品都是不錯的,你看,葉文瀾剛才不也知錯了?」
季西陸贊同地說:「我當然知道他已經認錯了。我只是覺得,像葉家這樣通情達理的家族值得表揚。」
孟醫生一愣:「啊?」
季西陸慢悠悠捧住胸口,表情沒怎麼變,語氣卻變得感激:「雖然葉文瀾性格彆扭了點,但心地還是很好的嘛!我懂的,他這個年紀的青年人最要面子了,當著大家的面抹不開臉,不好意思說賠償的事,私底下卻很講道理,一定要資助我自學的書籍,還不讓我反駁,真是太讓我感動了!」
孟醫生:「……」
季西陸不管孟醫生古怪的表情:「我就知道,像他這樣一個有原則的人,怎麼會贊同沈承燁的行為呢?他一定是為沈承燁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為曾經聽信謠言的行為感到歉疚,才會這樣幫助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真是個正直的人啊!」
孟醫生眼神完全呆滯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自己這個學生不只專業水平高,按頭別人的能力也一樣強!
實話說,最開始他不也是這樣被趕鴨子上架做了人生導師嗎?以季西陸那個水平,他能教導多少,還不是強行被安了很多「孟老師說得對」的名頭?
一想到這裡,孟醫生就生出一股打孩子的衝動。
他沉默著看向季西陸,眼神充斥著微妙。
聽說季西陸是個孤兒,小時候沒有和父母生活過,要不還是打吧,給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
季西陸敏銳地察覺到危險,口風當即一轉:「孟老師,難道我哪裡說錯了嗎?」
說著,他揚了揚手裡的書。
孟醫生表情一頓,過了幾秒,才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高興就好。」
剛才季西陸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裡面還有首都星這幾年聲名鵲起的沈承燁的事情。如果葉文瀾諷刺季西陸的話和這個人有關,那季西陸借書的舉動很可能有其他深意。
到底都是同行業的,孟醫生雖然和葉家關係不怎麼近,卻也準備私底下提醒一下葉家人。
不過季西陸的動作遠比他快,在他找上葉家人之前,三院已經流傳開「葉文瀾為朋友所作所為感到羞愧,不願朋友的前男友被耽誤,自願借給朋友的前男友書刊並幫助學習」的小道消息,許多本來對葉文瀾頗有微詞的人聽到後,對葉文瀾大為改觀。
「我就說嘛,能通過面試進入三院的人,人不可能多壞,他估計被騙了。」
「聽說他家裡好幾代都從事藥劑行業的工作,他自己以前也通過了藥劑師協會的天賦考核,可能天賦太高被家裡養得比較單純,才會被人欺騙。」
「不過他家家風挺正的,及時止損就挺好。」
「為朋友感到羞愧」、「自願」借書、「及時止損」的小道消息主角本人:「……」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不要瞎說啊!
葉文瀾想要辯駁,可每次不等他開口,他的同事們就詢問他「你給季先生帶書了嗎」「季先生最近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你有沒有注意到」,話里話外大肆誇讚季西陸的好學不說,還熱情地勸說他向季西陸學習。
葉文瀾:……媽的,這就很不講道理了好嗎?
他很快意識到,在輿論大方向已經確定的情況下,縱使他有千百種說辭也不可能改變別人的想法。
再一次嘗到百口莫辯的滋味,葉文瀾想到依舊被溫君逸冷待的沈承燁,不得不忍氣吞聲主動去找季西陸和解,為表誠意還帶了本藥劑學前沿書刊。
季西陸捧著書柔弱一笑:「怎麼,嘗到說話沒人信的滋味了?」
葉文瀾可疑地沉默了。
過了幾秒,他乾巴巴地問:「你到底怎麼樣才能和解?」
季西陸:「聽說……你家裡很看重孩子的人品?」
葉文瀾瞬間打了個哆嗦:「你要幹嘛?你難道想告訴我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