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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府住了幾天,今天要回宮了他終於知道他是多餘的,打攪了這一大家子的生活,或許弟弟也也並不喜歡他。
不然為收下瓶子轉頭就交給了沈大人。
宣和扭過臉不肯看著沈大人,哼了一聲:「你們既不稀罕,砸了便是,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沈大人自然不敢,正要再勸,宣和拿過瓶子便摔在了地上,然後鑽進馬車同,吩咐車夫:「走。」
一進馬車宣和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串似的往下落,一邊委屈一邊後悔,他砸了自己最愛的瓶子。
雖說本就是準備送出去的,但是送和砸到底是不一樣的。
宣和回宮之後不願意叫貴妃知道他哭過,便找了個藉口讓人將東西帶回去,他自己卻去了謝淳那。
謝淳已經許久沒見他哭過了,乍一見這一雙哭得泛紅髮腫的眼睛第一反應仍舊是將人抱起來,但宣和已經十歲了,抱起來並不容易,最終也只是攬著他。
聽他抽抽噎噎地說著沈府的事,說他的弟弟,說他砸了最愛的小方瓶。
謝淳聽他說完為他擰了帕子擦臉,然後從置物架上取下一隻小方瓶來,這方瓶同被他在沈府砸掉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本就是一對,宣和當初收到便十分喜歡,因此將其中一隻早早送給了謝淳,完好地保存著,另一隻就沒這麼好運了。
謝淳將這方瓶還給他:「阿和不哭。」
謝汲說的就是一句大白話,一點都不難理解,卻將宣和藏在心底幾個月的傷心往事一併勾了出來。
驟然被人點明,宣和愣在那半天沒說出話來,再回神時謝淳已經打完那一拳,整個上書房一片混亂。
宣和忽然意識到,他回宮那日哭的不就是這個?他是生母早逝,謝淳又何嘗不是,親娘早逝,親爹幾乎不管他,只保證了他的生存需求。
他又何嘗不是有爹生沒娘養呢?
宣和可以找他哭,他卻從來都只能默默承受,宣和忽然有了一種愧疚感,他搶人別人的爹。
謝淳被人制住之後就沒有再要動手的打算,侍衛小心放開了他,不管收不收沖都是皇子,莫欺少年窮,何況這是皇家的少年,將來的事誰都說不好。
謝汲出言不遜在先,被皇子教訓了似乎也是活該,那是皇子,謝淳這態度幾乎是默認世子在說他,偏偏他的狀態完全能對上,但是說一個皇子有爹生沒娘那養,活膩了嗎?
他們又不能辯解世子說的是沈宣和,還嫌得罪一個不夠嗎?
如今只能慶幸世子還小,掉的不過是兩顆乳牙。
在這事上,鎮南王府的人一改往日的作風,一言不發默默吃了這虧。
但謝淳還是被責罰了,是先生罰的,先生說他性格暴戾,要罰他抄書。
第46章
貴妃在宮中不說手眼通天,但該知道的事心中都有數,何況是關於宣和的。
宣和還未回來,這消息便已經傳到了貴妃耳中,她不動聲色地地等著宣和回來,宣和回來時卻和往常沒有半點不同。
若非貴妃足夠了解他,倒真要以為他一點沒把上書房的事放在心上了。
夜間就寢之後,宣和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服侍的下人都習以為常了,小殿下自從覺得自己長大了就不許人在床邊守夜,因此值夜的人一般都是在外頭。
貴妃推門進來時宣和整個人都躲在被窩裡,連腦袋都沒有露出來,貴妃輕輕撩開帷幔,便聽到細微的抽噎聲。
被窩下的身體輕輕顫動,貴妃便他床沿坐下,一下一下輕撫宣和的背,同他講了許多他母親的事。
「你有娘,只是她陪不了你了,叫我陪著你。」
貴妃說完這話,被窩裡便沒了動靜,她知道宣和聽進去了,也不強求他出來,叫人打了水來。
「寶兒記得洗臉。」
說完她便起身向外走,宣和自認為是個男子漢了,不能輕易掉眼淚,若真掉了,也不能叫人看見,這些事上,貴妃向來縱著他。
他不願意叫人瞧見,她便連自己都不去看。
她都到門口時,身後有了響動,宣和探出腦袋,抽噎了一下:「娘。」
貴妃頓住腳步,宣和說:「我有兩個娘。」
「嗯。」
她仍舊沒有回頭,她比宣和更清楚,眼淚不能輕易叫人看見。
回到寢殿,皇帝已等了許久。
「惜娘。」
「陛下,臣妾不曾求過您什麼。」
貴妃眼中秋水脈脈,話只說一半,皇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朕知道,今日寶兒這委屈不是世子給的,是沈府給的。」皇帝牽過貴妃叫她坐在自己身側:「沈宿彥不要這兒子,朕要。」
貴妃出去之後宣和下床洗臉,再上床便將這事拋到腦後,安安穩穩睡了一宿。
第二日上書房裡少了兩個人。
宣和左側和後方的座位都空了出來,昨天打架或者說毆打和被毆打的兩個都不在,怎麼回事,謝汲不在也就算了,怎麼謝淳也不見了?
謝汲嘴裡嗑破了皮,有些腫,加之剛掉了兩顆牙,便不願意見人,告了假沒有去上書房,卻盼著宣和能來找他。
一來是他說的話確實有些過分,二來他也想明白了,謝淳跟弟弟是一起長大的,他們的關係更要好些才正常,等將來相處久了弟弟知道他的好了自然就同他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