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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院使技巧超高,餵一個昏迷中的人吃藥,竟也沒有漏掉多少。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龍榻上的人忽而有了些反應,屋內眾人皆聚精會神地盯著他,方公公臉上透出些喜色來。
然而幾息之後皇帝開始口吐白沫,太醫院眾人瞬間面無血色,裘老卻說可以開始施針了。
「勞煩柳院使照看陛下。」
不需要多說他們都懂,口吐穢物容易窒息。
裘老一針一針紮下去,皇帝漸漸有了細微的動作,柳院使有些激動,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裘老依舊穩穩地扎針。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近一個時辰,方公公親自拿著帕子為裘老擦汗,裘老終於扎完七十二針,他看了看陛下的反應,一口氣未歇又按序拔出。
屋內留的人不多,只有裘老、幾位太醫和方公公,貴妃在外坐鎮,連太后也出了寧壽宮,小小的偏殿,坐了許多人卻安靜地針落可聞。
日頭在空中行了半輪,柳院使終於出來,他一臉喜色,眾人也都鬆了口氣。
陛下仍然未醒,但觀其反應,裘老此法可行。
太后來時沒同貴妃說一句話,走時卻打了招呼,宣和覺得有幾分好笑,這位周太后此生最得意的事大概就是生了皇帝。
貴妃自小教他驕兵必敗窮寇莫追,這一次他們贏了,他反而收起了尖銳的一面,仿佛先前什麼都沒有發生,心平氣和地同二皇子交流。
一時間又是兄友弟恭的模樣。
太醫們不再說反對的話,聚在一起商量藥方,力求將副作用降到最低。
接下來兩天裘老又扎了兩次針,第三日,皇帝終於短暫地甦醒片刻,他問方公公:「朕睡得有些久了?」
方公公答完他又問貴妃如何,方公公知道他的心思,主動說:「娘娘同各位殿下都好,小殿下也好,朝中也一切都好。」
皇帝聽完這才又放心睡去。
人已經醒了,接下來就是太醫院的事,宣和大搖大擺地接了老大夫出宮帶他去濟世堂。
他笑呵呵地對裘老說:「住在王府您也不自在,正好這濟世堂後頭有院子,您就在這過個年,待陛下好全了,我差人送您回去。」
哪知裘老一拽鬍子瞪著眼:「不是說要老夫改方子嗎,這就開始趕人了?」
宣和忙說不敢,叫幾位濟世堂的大夫來認人。
皇帝已醒,宣和開始出手整頓生意上的事,一事不煩二主,宣和干錯利落地將所有在他門前鬧過事的人都綁到了順天府。
什麼秋後算帳,不存在的,寶郡王這隻有當場報仇,拖了的十天半個月他也要連本帶利收回來,試探他,就該做好被他剁了爪子的準備。
這一來可就苦了陳大人,他聽著消息出來就見王府親衛在擂鼓,他顯然是很有經驗了,單手拿著鼓槌,一手挎刀一手擂鼓,鼓聲隆隆作響傳出去老遠卻極富韻律不會讓人聽了難受。
而王府的主人,端了太師椅懶懶地坐在順天府衙前,手邊還有小桌,上面放滿了瓜果點心,瞧著倒比在自家院子裡曬太陽還閒適些。
第6章
宣和見了陳大人出來,依舊坐在椅子上沒動彈,冬天的太陽著實舒服,曬得人沒了骨頭。
陳大人聽人來報寶郡王來了其實是有幾分心虛的,生怕他問起上次的事,那兩具屍體,他還沒查明白。
宣和卻並不為難他,那情況一看就知道是哪家養的死士,別說查不出來,就是能查,他多半也不敢貿然行動。
當今聖上大力提拔科舉出生的官員,如今朝上士族與清流之間涇渭分明,陳大人卻是科舉出身的沒落士族,這水不好蹚。
陳大人覺得這祖宗忒能折騰人,明日就是停筆放假的時候,他非掐著今天來。一邊腹誹,臉上卻還要擠出笑向外走去,只是見了宣和便徹底沒了脾氣,無他,宣和實在生的好看,穿著一身紅衣坐在太陽底下的樣子十分討喜。
他家中幼子和宣和一個年紀,整日招貓逗狗,闖禍見了老子也不知道怕,嬉皮笑臉地糊弄過去,要說起來寶郡王同他那個孽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看著卻只覺得天真可愛,見多了寶郡王,陳大人請家法的時候都沒有那麼下不去手了。
不愧是靠著陛下寵愛封王的人。
宣和是壓著人來的,也不知他做了什麼這些人明明沒有被捆也沒堵嘴,卻沒有一個趁機生亂,連吱聲都不敢。
陳大人大致猜到了宣和的來意,無非就是將人暫時收監,等待開庭,至於什麼時候開庭,要看這位爺什麼時候想起他們。
這是地方衙門最常見的折騰人的辦法。
宣和卻說:「又來叨擾陳大人了。」
他揚揚下巴虛指那些跟鵪鶉似的縮在一起的人群,他們原本都在看著這邊,一接觸到宣和的目光又都忙不迭地移開視線,宣和嗤笑:「這些人在我家鋪子前鬧事,影響生意,勞煩陳大人好好審一審。」
大雍的商業發達,相關律法完善,用不正當手段進行商業競爭的如果查實,原告是可以索賠的。
這也不算是什麼大罪,江南一帶哪個衙門一年不接上那麼幾十起?只要原告同意,可以私下調節,但宣和明擺著是要送他們進去漲漲記性。
知道了他的意思,陳大人也不廢話,立刻升堂審理,宣和鋪子上幾位掌柜都在,還帶來了過往的帳冊與他們鬧事之後的帳冊作對比。陳大人一邊咋舌宣和這生財之道一邊給他們定了羈押期限,最短的半個月,最長的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