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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身後總是跟著許多人,滿花園地跑,身後十幾個太監宮女跟著他,既不能跟丟了又不能太快趕上他叫小主子沒了樂趣。
那日宣和跑得快了些,跌倒在他面前,沒有哭,只是沖面前的人伸出了手,明知道很快就有人來扶他,謝淳仍舊忍不住半扶半抱地攙他起來。
宣和沒摔疼,站起來之後明明比他矮了一截,卻趾高氣揚地問他是哪個宮的奴才。
他沒有說話,宣和又問他叫什麼。
這一次他說了。
「謝淳。」
宣和一下子瞪大了眼,二話不說就撲過來抱住他,喊了一聲:「哥哥。」
謝淳睜開眼,床前果真站了一個人,這院子裡伺候的人都是貴妃挑的,宣和能進來也不稀奇。
不過長大了的宣和是不喊哥哥的,如今連七哥也不喊了。
「謝淳。」
「阿和。」
宣和是來告別的,皇宮裡雖也沒人拘著他,到底是沒有王府自在,再說他也不耐煩跟謝淳一起病病歪歪躺在一個院子裡頭。
還是他住正房,謝淳住廂房,這算什麼?宣和一點兒都不想欠他。
宣和隨意拖了條椅子過來坐著:「我走了,正房還你。」不等謝淳應,他又說:「好了也別回我王府了,自去你那燕王府吧,我那小廟可容不下燕王殿下。」
宣和顯然是想到那天謝淳請他去燕王府看看的事了,十分不愉快,要說後悔也是有一點點的。
但他也很清楚,謝淳既然有這個心思,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就是代價有點慘。
這事倒在謝淳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有多呆,宣和上午出宮,謝淳下午便也離開了。
宣和果真是叫人把他的東西都搬到了燕王府,他大概是連謝淳用過的東西都嫌礙眼,幾輛大車在燕王府門前排隊。
這是把東苑都清空了。
老五在他生辰的第二日又被禁足了,這一次禁足不是不痛不癢的懲罰,而是收押待判,但他畢竟是皇子,沒有定罪之前,沒有牢房可以收他。
按照宣和吩咐關在郡王府柴房裡的那兩個人也被大理寺接管了。
宣和心心念念地要扎人報仇也沒紮成,便把這帳一併記在老五頭上。
謝灃來找他時笑話他:「聽說你差點著了老五的道,還是謝淳救的你?」
一上來就提他最不愛聽的事,要是說話的人不是謝灃,宣和當即就能把人轟走。對於關係最好的小夥伴,宣和的容忍度稍稍高一些,嫌棄道:「誰說的?」
「都這麼說的,那天你不在,他府上的小戲子,」謝灃收了摺扇靠近他,呀低了嗓音,「那小戲子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宴上便勾/引他,他也真是喝多了,當眾同他廝混起來,魏王妃就在席上,生生氣得暈了過去。」
他說得好像就在現場似的,宣和就說:「你親眼見到的?」
謝灃噎了一下:「我自然不在……哎這不重要,謝淳也夠狠的,他們兄弟幾個,連大公主都在,就叫謝漣出了這麼大的丑。」
他又打開摺扇坐了回去:「要說還是你眼光獨到,我們都不看好謝淳,倒沒想到他有這樣的能耐,人都放進魏王府裡頭了。」
確實挺狠,那天他們一起遇到的那個小戲子,他就沒想到還能這樣利用人。宣和不耐煩聽他:「別跟我提他。」
「這可稀奇了,你竟還有說謝淳不好的時候。」
宣和:「……」
我瞎。
宣和愈發後悔,想想謝淳進京一來自己做的事,簡直是引狼入室,他截住謝灃的話頭:「不是要出去騎馬?你在這等我片刻。」
「我和你一起去,許久沒見玉娘了。」
不當著玉哥的面,宣和也懶得糾正他。
馬廄里多少有些氣味,他們不遠不近地站著等人將玉哥帶出來,謝灃指著馬廄說:「你何時又得了一匹好馬?」
宣和不明就裡抬頭看去,只見玉哥不遠處的隔間裡頭,一匹渾身烏黑的馬正在嚼著草料。
這時謝灃也反應過來了。
「這不是謝淳的馬嗎?」
第29章
朝臣能幹的時候,皇帝要親自批閱的摺子其實不多,如今又是太平盛世,只有言官的諫言和各地的密折是直接送至御前的。
大部分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當皇帝也很累的,於是硃筆提點寫下「已閱」二字,這還是宣和的主意。
當時宣和不過十歲,在養心殿等著皇帝陪他去騎馬,皇帝有意要磨一磨他的性子,便說:「爹爹要看完摺子才好。」
宣和就要過來一起看,方公公笑眯眯地給小殿下找了椅子來,宣和說:「聽說摺子過了內閣都會夾上紙條,先生說了那叫『票擬』。」
「不錯。」
宣和便搖頭晃腦道:「那我今日也是閣老了。」
皇帝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也不同他分辨這些摺子其實並不相同,搖頭道:「你還小。」
宣和拍板:「那就是閣小。」
他一句話逗得殿中服侍諸人皆低頭輕笑,他們自然也知道什麼時候一點表情都不能有,什麼時候可以跟著笑一笑逗趣,小殿下在的時候多半是可以笑的。
皇帝也笑著朝他招手,宣和就過去坐到了爹爹腿上。
「那朕的閣小來給朕看看,這摺子該寫什麼?」
寫這封奏摺的大人文采斐然,字也是非常標緻的館閣體,只是太長了些,洋洋灑灑近萬言,宣和哪裡耐煩看,抓著皇上的筆就在那摺子上寫了個大大的「已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