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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宣和上門,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宣和對謝淳有情,才會這般護著他。
但現在看來,或許他又錯了。
宣和未必無情,只是也算不得多深情,至少不是情根深種,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的,他們二人之間宣和才是主導者。
這樣一來他今日上門的原因也就顯而易見了,謝潤暗道失算。
不知為何,他心緒反而平靜下來,大約是因為謝淳雖贏了他,卻沒贏過宣和。
「是我疏忽,我自去向娘娘請罪。」
宣和不是旁人,別人會顧忌顏面,顧忌身份,他不會,他是真的會撕破臉,眼下既然認定了是他做的,即便不是他也只能暫且認下,道個歉,勉強達成和解。
第二日謝潤依言去寧壽宮磕頭上香,一出來就被守在外頭的太監帶到了養心殿。
從養心殿出來他還有些恍惚,親王無召不得離京,身份越高,限制越多,尤其是他們這種曾經同為皇位繼承人的,多半是要受皇帝忌憚的。
得帝王重用兄弟不是沒有,多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和謝淳顯然不是,但現在,謝淳敢給他放權叫他出京,不知該說是知人善任還是自信他先不起什麼水花。
不止是他,老六如今也還在工部,謝淳登基以來,老大也做了不少事,不止是他們宗室之中能做事的謝淳似乎都願意給機會。
雖然都只是臨時的外派沒有具體的官職,也算是一個信號。
從武帝開始,皇帝對宗室都是打壓的態度,謝淳這不能說是多支持,只是看他用的人,也沒有再刻意打壓了,倒是有點不論出身的意思在。
這些宗室子弟最大的好處就是身份夠高,派出京去多少讓人忌憚些,做起事來也方便。
謝潤思索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謝淳比他要大膽許多。
也不得不承認,老七才是最像先帝的人,於情之一字,亦是如此,想想當年的貴妃,再想想如今的宣和,謝潤搖了搖頭,謝淳將來怕是要慈寧宮宗室過繼皇子了。
四月,太后送入殯宮,宣和終於問了一聲:「娘娘是如何走的?」
青鸞早知道他會問,輕聲道:「用了無憂。」
宣和想,這小說中的毒藥,名字都很好聽,無憂,人都不在了自然無憂。沒有什麼毒藥是全然沒有痛苦的,無憂大約算是最平和的一種。
沒有受太多苦。
青鸞說完便跪在地上等候發落,宣和卻擺擺手叫她起來,沒有追究。
宮妃自盡不知道多少人要陪葬,這還是太后。
也正因為是太后,誰都知道這是她自己的意思,追究起來也沒什麼意義。
想明白了之後,宣和比誰都通透,該做什麼做什麼,白天大多在宮外,大部分時間在戶部,偶爾去各家鋪子上轉一轉。
宋、鮑二人都叫他派出去了,京中便只有他自己多看顧。
宣和到綰花樓時沒有刻意知會,只是入了樓中,所有人都向他打招呼,兩位還在堂中的客人見了他更是神情微妙,宣和一頭霧水,見了蘇婉清才知是什麼事。
蘇婉清前頭被召入宮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傳開了,眾人都知道她是清倌,但那是皇帝啊,皇帝找個青樓女子入宮難不成也是聊天聽曲兒的嗎?
原本都說蘇婉清是他沈宣和的人,因而不接外客,至於為什麼要將外室養在青樓,大概是王爺的癖好與眾不同吧。
如今這情況,見了宣和可不是要瞧瞧他頭上是不是長了草麼。
蘇婉清小心打量著他的神情,這些流言一直都在,從前是無礙的如今卻……她在風月場中走了這麼多年,自然看得出陛下同王爺的關係,她也怕被牽連。
宣和寬慰她:「無妨。」
蘇婉清鬆了口氣,宣和又說:「你若有了心上人,記得告訴我,不論是誰,我都叫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蘇婉清笑著向他道謝。
今年沒什麼雨,春夏交接之際便一日熱過一日,各地果真都出現了旱情,好在早有準備,倒還應付得過去,近來朝中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說來算是皇帝的家事,選秀。
各地采女都已經陸續進京了。
選秀未必是給皇帝選妃,先帝就多年沒有納新人,最後兩次大選都是用來給宗室子弟賜婚順便選宮女的。
謝淳還未立後,孝期又還未過,選妃也不像樣,因而朝中關注這事不是為了謝淳的後宮,而是為了這主持的人。
朝中都在猜會落到哪位太妃的頭上,宣和也是這麼以為的。
只是後宮與前朝向來是息息相關的,謝淳無意通過先帝的妃嬪去給某一家臉面,所以他找了長公主來。
長公主雷厲風行的,在宮中住了半個月就把這事辦妥了,主要是宮中進出人的事,給宗室子指婚自有謝淳去操心。
長公主在時,宣和過去瞧了瞧,長公主總要出宮,宮中總要有人管這些。
這事說白了也就是人事變動,但實在是瑣碎得很,宣和還是更願意關心前朝之事,想來想去就叫謝淳指了青鸞做中宮女官。
正四品的鸞儀使,掌管後宮諸事。
反正有他在一日,謝淳就不會成親,謝淳如何想的暫且不提,他一定不會允許。
到了五月中,天更熱了。
宣和整日悶悶的,不愛動,也不出宮了,鑽了戶部排班的空子,日日在宮中輪值。養心殿裡的冰沒有斷過,宣和便整日窩在室內,只在夜間有風時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