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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審理案子宣和就叫人把椅子搬進了大門,在公堂與大門的天井裡坐著繼續曬太陽。
大雍律法之中還有一個「贖罪」條款,這類短時羈押可以用徭役或者罰款抵消,一個人一個月一到兩貫錢。
各級府衙也很樂意罪犯以這樣的方式抵罪,有些地方甚至不會給人選擇的權利,強行要人服徭役。畢竟大部分人關在牢里還要管飯,放出去就是個壯勞力。
偏偏明日就要封筆,到時候順天府大門關門,他們想「贖罪」都無處可去,今天進去了這年就得在裡頭過。
審了一下午的案子,順天府大牢多了將近二十人,再看看公堂外,宣和已經歪著腦袋昏昏欲睡,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斗篷。
陳大人走到近前時,宣和自己醒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眼角滲出一滴淚,他隨手一抹起身告辭。
林安上前來替他系上斗篷,陳大人有些為難:「眼看就要封筆了,冬日寒涼,在獄中待久了怕是不好。」
寒冬臘月的,大牢里又陰冷,即便不上刑,這麼關上十天半個月也吃不消啊。
真出了人命,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宣和笑眯眯地拍拍陳大人的肩:「大人放心,本王自會派人為他們添衣送食,定然不會叫大人為難。都是我大雍的百姓,在裡頭,也該過個好年才是。」
宣和這麼說著,心中卻想到大理寺的大牢里還關著一位,說起來他和那位還算是有點淵源,得想個法子把人弄出來才好。
宣和願意配合,陳大人鬆了口氣。順天府尹,正三品大員,說出去好聽,但放在京城實在算不上什麼,審個案子審著審著,不是這個學生就是那個親家,多方拉鋸牽扯得多了說不得還要交到御史台大理寺。
因而歷來做這順天府尹的大多處事圓滑,他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圓滑是有底線的,這個底線就是陛下。
為人臣子自然要與君分憂,陳大人正義凜然地想,陛下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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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小年,衙門都要封筆,許多鋪子也關了門,宣和卻反其道而行之,給店鋪夥計們開幾倍的「加班工資」,年裡也每日營業,關門比平時早一些。
到了初其他店鋪陸陸續續開始營業時他反倒關門給大家放年假,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
除了這「加班工資」,宣和還搗鼓出了個「年終獎」,京中的鋪子年年都是他這個大老闆親自去發。
宣和坐在滿車的金銀中聽宋錢匯報這兩年的情況——他被宣和派去江南兩年有餘,如今生意走上正軌他才回來復命。
宣和心不在焉地聽他夸自己,莫名有些羞恥,什麼連鎖店GG的,隨便來個現代人都知道,自己先前沒有確切記憶,總是不經意間想到些金點子,看誰都像是垃圾,自覺是個商業天才,於是做起了生意。
宋錢就是就是他盤下的第一家店鋪的賣主,跟在他身邊四年了。
他們坐在馬車裡一家一家發紅包,鋪子裡會準備年貨,宣和並不過問,他就是來送錢的。
大雍的流通貨幣以銅錢為主,對於普通人家而言,用銀子的時候不多,黃金就更別說了,偏僻些的地方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見不上。
京城自然不至於如此,但宣和上來就是真金白銀,不說別的,視覺衝擊力是很大的。
最低等的夥計也能拿到五兩銀子,幾位掌柜拿的都是金子。
四個市集上都有他的鋪子,前頭有人通知,他走到哪都有掌柜帶著夥計們出來給他這個大老闆拜年,順便狠狠吹捧一通,周圍還聚著看熱鬧的人。
他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話一籮筐一籮筐地說,誇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
宣和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不知道前幾年自己怎麼過來的,過了幾家店鋪就麻木了。
就當他們吹的不是自己吧,這樣想著,宣和自在許多,直到他到了摘星樓——京城最大的酒樓,高三層,達官貴人們最愛的聚餐之所。
馬車行至摘星樓下,宣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他沒記錯,摘星這名字是他取的,至於出處……
宣和走下馬車抬眼一看,果然看見摘星樓的大門上掛著木刻的楹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沈宣和:……
這對聯作為對聯實在不合格,但它作為一首詩,從三年前摘星樓落成沈宣和站在樓頂隨口吟出時已經被無數人奉為經典。
時至今日,還總有人慕名前來摘星樓,上了三樓之後無比陶醉地吟一句:「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因而這詩句硬是被掛在了門上。
所幸摘星樓內的夥計和別處也沒什麼區別,成排的站好恭祝老闆萬事如意。
宣和頂著堂內食客火熱的視線,面不改色地為大家發紅包。
今日在一樓大堂坐的大半都是文人學子,無他,就是聽說寶郡王今日要來發紅包特地來見他的。
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摘星樓剛落成那一年還有人要求他再賦詩一首,說得好聽是助興,實則是懷疑這詩非宣和所作。
若是現在宣和說不得還要誇他一句好眼力,但對當時的宣和來說,這詩就是突然出現在腦海的,可不就是他作的麼?當下就冷笑著踢翻了桌椅用鞭子指著人罵:「你算哪門子東西,也敢叫本公子給你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