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他一出來所有人都肅穆了。
謝淳都叫人給他賜座,但這位老大人不肯就坐,只是說:「太子殿下若能聽老臣一句勸,老臣便死而無憾了。」
這話一出,誰都知道他是來幹什麼了。
宣和最厭惡的就是仗勢欺人、倚老賣老,但這老頭是真的德高望重,況且火沒燒到他自己身上,就樂得看戲了。
原本是起得早了來聽一聽朝,現在一看倒是滅白來。
他不坐謝淳也不強求:「太師請講。」
老太師聞言直接在殿中跪下:「老臣要參一人。」
不等謝淳接話,他又說:「老臣要參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滿朝寂靜,他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穩穩說出了接下來的話:「參太子不忠不孝不義。」
不少人倒吸了口氣,謝淳現在是太子,但登基也是早晚的事,說未來的皇帝不忠不孝,不愧是老太師。
宣和有些詫異地看向這位老太師,謝淳算不上什麼好人,說他不忠不孝倒也不至於。他謀朝篡位的事現在也不會發生,不知道這說法是怎麼來的。
謝淳面色不變:「願聞其詳。」
老太師便說:「先帝孝期未過,太子殿下便同人廝混,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殿下身為太子,未來的新君,一舉一動都當為天下楷模,安危牽繫到江山社稷,卻未加珍重,恪守禮義,是對天下不義。」
就差世界說謝淳不配為人君了。
他剛開口時,眾人還反應不過來,一個二個都愣愣地聽,並不敢多言,聽到最後倒是都明白了,他在說太子脖子上的牙印,一時間都靜默不語。
那牙印也不知是誰留下的,這樣狠,多日過去仍未消散,證據還在那放著,即便是要為未來的皇帝開脫,那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呀。
謝淳看了一眼罪魁禍首,宣和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宣和聽老太師說話十分爽快,心道果然是要多讀書,瞧瞧這讀書人,罵起人來半點不虛。
謝淳說:「此事另有隱情。」
為人君主,他既然解釋了,就算解釋得不清不楚,老太師也還是給他面子,點點頭:「老臣老眼昏花錯怪了殿下,還望殿下莫怪。」
此事就算揭過。
宣和收回了視線,又開始盯著腳下發呆,卻聽老太師又說:「殿下安危事關國祚,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傷了太子殿下,還望殿下解惑。」
宣和:???
火燒過來了!
第74章
宣和回憶著今日朝上的情形,老太師問完,滿朝文武都悄悄豎起了耳朵,殿內針落可聞。
顯然大家對於這位敢在太子脖子上留個印的人十分好奇,誰都知道太子不僅沒成親,院裡連個侍妾都沒有,原就有些懷疑,聖人都說食色性也,太子就當真能紅塵不染?
如今露了破綻,其實不少人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同時也更好奇了。
到底是誰?
謝潤看著宣和,神色中有些玩味,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
但父皇剛去,宣和做不出這種事。
既然不是什麼曖昧的事,這牙印又這樣深,多半是真的有什麼矛盾。或許先前,他同周妃說的話也不全是權宜之計。
近來宣和也確實同那小皇孫走得很近。
對上宣和的視線,他便微微一笑,宣和又飛快低下頭,看我作甚!
宣和低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猜測謝淳會如何回應。
謝淳視線掃過眾人,沒有在誰身上停留。
過了許久,宣和才聽見他說:「些許小事,何必追究。太師若真想知道,散朝後可到養心殿一敘。」
他若只說前半句,太師少不得要同他掰扯一番,君主的安危怎麼能是小事呢?但他既然還說了後一半,可見是真的有隱情,並且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乾脆不說也就罷了,說一半藏一半,剩下一半還只跟太師說,諸位朝臣一個個抓心撓肺的,不知道該怨誰。
宣和鬆了口氣,他料定謝淳不會說,但知道他不說和確定了他不說是兩回事。
就是不知道他要怎麼應付老太師。
皇后見他只點頭不說話,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做都做了,你虛什麼?」
宣和:……
他就知道,就算不上朝,皇后也有渠道知道朝上的事。
真要說心虛其實也算不上,就是回過頭看看,這一口咬得實在是曖昧,不怪人誤解,他只是後知後覺有些羞恥。
謝淳住進東宮也沒多久,皇后若有心安插些人著實是易如反掌,甚至不用刻意安插,她在宮中經營多年,隨意找兩個人來問問謝淳的起居也並非難事。
但她無意如此,非但沒有安插自己的眼線,還因著宣和的緣故將別人的耳目也清理得乾乾淨淨,確保東宮的事不會外傳。
她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麼,反正不會是外人猜測的那樣,多半是謝淳招他了。
事到如今源起倒也不重要。
「你若與天下為敵,即便他選擇了你,你也不是贏家。」
這是在提醒宣和要注意些分寸。
皇后還是貴妃時冠寵後宮許多年,皇帝連嫁衣都為她備好了,她卻遲遲不曾鬆口,她一人受寵,眾人不過是艷羨,呆著整個慕家,就是遭人眼紅了。
宣和同她不一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入朝,入了朝,就一定會有政見不和之人,天然的對立,加上謝淳對他超乎君臣兄弟的情感,一次兩次也便罷了,時間久了一定會有人看出端倪,再以此攻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