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周遭之人紛紛色變,搶步上前想要攙扶秦王殿下,但他們都沒有謝淳快。
宣和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在謝淳懷裡了。
他們周身跪滿了請罪的人,謝淳眼裡卻只有懷中之人,確定他沒事才叫人起來。
「徹查。」
皇帝親自耕種,這牛自然是千挑萬選的,怎麼會出這樣的岔子。
然而查到最後卻是牛叫蜂蟄了,宣和一時無言,是他倒霉麼?他有些氣不順,謝淳在的時候好好的,怎麼換了他牛就被蜂蟄了?
一時間連帶著看謝淳都有些氣不順,偏偏謝淳對他百依百順,叫人發不出脾氣來。
宣和便吃了三天的桂花蜜藕。
桂花與藕皆不應季,唯獨蜂蜜是山中采的,也算出了口氣。
除了春耕,今年還有春闈,原本謝淳登基就該開恩科,只是接連有大災,這事便一緩再緩。
春闈三年一遭,今年本也該輪到了。
宣和得了信,今年依託他那書樓成立的書社中,有不少人進京趕考來了。
宣和沒叫人打攪,只在考完之後在摘星樓設宴款待,放榜這一天更是設了流水席,榜上有名之人皆在邀請之列。
中了進士,個個前途無量,若是一般的宴席,他們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便拒絕。
但秦王不是旁人,不但身份尊貴,還是天子近臣。聽聞朝中許多決策都與他有關,這是賢王啊。
他們不過是剛得了功名,連官位都還沒有,秦王對於他們來說,跟皇帝一樣遙遠。
這一場邀約,他們不會不來,不敢不來。
這些人或許將來會成為好友或許會成為政敵,不少人天然就是帶著立場的,面上含著笑,話語中卻帶著機鋒。
明明大部分人都比宣和年長,他瞧著卻覺得生機勃勃。
大約是因為,他們雖然可能出自官宦世家,卻都還未真正在官場浸染吧。
這些是謝淳登基之後第一批進士,意義非凡,於宣和而言也是,這些人既然受了他的恩惠,多少要給他點面子。
他們初入朝,有家族有師門不好說,若是身後勢單力薄的,很容易就上了秦王的船。
宣和很滿意。
今年的旱情比之去年,範圍有所減小,只是受災的地方災情更嚴重了,除了旱情還有蝗災。
好在如今百姓對蝗蟲倒也不是束手無策,遇上大片的就乾脆用火燒,雖燒了莊稼,卻也絕了蝗蟲禍害其他地方的可能。
小片的就捉了下油鍋。
去年朝廷便下令在各地開鑿深水井如今也都派上了用場。
眾人不知旱災的預測是宣和說的,只當欽天監內有高人,卻都知道許多法子都是秦王提出來的,因而都對他敬重有加。
聲望這玩意,不是越高越好,他畢竟不是皇帝,但宣和無意收斂。
去歲,各地糧倉便已基本耗空,今年許多地方已經是賣糧賑災,如今供不應求,價格自然而然地漲了,他們不需要惡意哄抬物價,只是多屯了一年便賺得盆滿缽滿。
即便如此,市面上的米糧還是一日日減少,百姓惶惶不安,朝中氛圍也有些緊張,宣和卻知道,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大雍富庶了這麼多年,百姓也挺富裕,修了糧倉的高門大戶不知還藏著多少東西,原書中多年災荒加動亂,許多高門還是倉足廩實養得起私軍造得起反。
而這些高門,都是要做生意的。
今年是最後一年,撐過去行。
宣和是個生意人,最清楚要如何同生意人打交道。
朝中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機皇著急上火的時候,戶部卻開始規範明確商稅的名目,並上書請聖上昭告天下。
尚稅歷來雜亂,從前雖有修訂,這樣明確說明不得徵收條目以外的稅務卻還是第一次,這無疑是在鼓勵商業發展。
緊接著又是第二條詔令,今年捐銀捐糧的,可以減免未來的賦稅。
同時放出消息,欽天監的高人預測,旱情是上天的考驗,今年便要結束。
先給些甜頭,然後拋出誘餌等著人上鉤,最後是不軟不硬地提醒,再屯下去可要砸手裡了。
這無疑解決了問題,戶部眾人本就佩服他,如今更是拿他當財神。
只是他做的事,朝臣知道,商戶知道,百姓卻未必知道,但他們不知道朝政卻知道雜貨鋪。
宣和手底下的鋪子糧價仍舊沒有大漲,去歲還有存糧,平價放出只是不賺,倒也不虧,今年卻開始高價收,平價賣,鋪子裡的米糧極少缺貨。
更別說還有施粥施糧的,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賠錢。
有人聽說了這是秦王的手筆,當即就在雜貨鋪前跪下磕了頭,說王爺高義,救了他們全家。
受了恩惠的遠遠不止一家,有了帶頭之人,眾人便也紛紛效仿,一個兩個,沒一會兒雜貨鋪前便跪了一片,那帶頭之人言道:「王爺大恩,小人願在家中供奉長生牌,為王爺祈福。」
邊上又是一片應和,到最後竟有人說要為他立生祠。
宣和聽宋錢說這事的時候也有幾分無奈,他本就積累頗多,又收了謝淳的私房錢,富可敵國不是說說的,就去年的稅收,還真不如他掙的銀子多,他虧得起,卻不能這麼囂張地說出來。
只是再這樣下去他離上年畫當門神不遠了,就差一個傳奇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