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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麥子收割的時節,原本是還要再過上幾日的,但因為蝗蟲有成群的趨勢,農官便做主提前收了,索性今年這天氣,日日驕陽當空,什麼時候收都行。
宣和招了個孩子詢問,捉蝗蟲做什麼。
這孩子見了兩位貴人也不虛,手中挎著與身形極不協調的大籃子板板正正地作答:「餵雞鴨。」
宣和覺得這孩子有點意思,摸了摸他的腦袋。他手上沒帶什麼哄孩子的玩意兒,便將隨身的香囊摘下來送了出去。
山上蟲蟻多,這香囊是驅蟲的,不論是香囊本身還是裡頭的藥材都價值不菲,即便是拿回去當了也值不少錢。
回了行宮宣和就叫人做了幾張網給莊戶們送去,謝淳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猜測與蝗蟲有關。
蝗蟲喜干,若是災情持續,明年只怕是更多,本就收成不好,一旦成了蝗災,後果不堪設想。
這東西到了天冷的時候自然就會消失,但要杜絕卻十分艱難。
若真成了氣候大範圍的肆虐,又流竄作案,防不勝防。
宣和確實是為了蝗蟲。
這廂叫人送了網兜去捉蟲,那邊摘星樓就來收蟲。
幾日之後摘星樓就多了一桌面席,叫飛蝗騰達。
一共九道菜,主料全是蝗蟲,基本離不開炒炸煎烤,但味道各有不同,加上不同的擺盤,湊出了九道菜。
菜單是秦王親筆寫的,就衝著秦王二字便有不少人願意試試,說不定就叫王爺記住了呢?
至於吃蟲子……眼睛一閉的事兒,摘星樓總不至於賣不能吃的菜。
這一試,還真有些意外,好像……還挺好吃的?
香香脆脆,一口接一口,還有些停不下來。
做這蝗蟲宴有些費油,還有些費調料,尋常百姓家裡做有些不現實,摘星樓就不一樣了。
宣和也不藏著掖著,叫摘星樓的大廚們研究好了吃法之後就將菜譜公開了,沒幾天京中做蝗蟲宴的酒樓就越來越多了。
饒是謝淳早有準備也沒想到宣和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看著從摘星樓拿回來幾碟子菜,最終還是放下了筷子:「阿和真是,叫人驚喜。」
宣和挑眉:「這玩意要趁熱吃。」
他看出了謝淳方才的猶疑,便故意湊到他眼前,笑盈盈的:「七哥吃麼?我去給你做。」
他這樣說是有些看好戲的意味,給謝淳一個機會,嘗嘗他的手藝,代價就是吃蟲子。
他沒想到謝淳一絲猶豫也無,當即便說好。
這下輪到宣和為難了,他是真的不會啊。
別的東西也就罷了,這畢竟是蟲子,猶豫片刻叫人去架了一口油鍋。
他知道的大部分蟲子的吃法都是油炸,方才摘星樓送來的菜裡頭也有油炸的,總不至於出錯。
下頭的人貼心,食材都處理好了才送過來,所謂的處理就是清洗,去頭去翅,切做兩段,而後醃製。
吃蟲子雖然是他的,但叫別人吃和自己吃是兩回事,自己吃喝親自做又是兩回事。
宣和閉著眼將小竹簍中的食材一股腦地倒進了鍋里,不斷翻攪,邊上一群人不錯眼地盯著他,生怕哪粒油星子不長眼傷了這祖宗。
油炸的東西往往都很香,沒一會兒油鍋里開始散發陣陣香味,宣和看了看金黃色的蝗蟲,不知道有沒有隔壁小孩饞哭。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邊上候著的廚子十分心地上前來:「殿下天資聰穎,第一次下廚,火候便掌握地這樣好。火油無眼,恐污了殿下衣裳,小人斗膽,願為殿下效勞。」
宣和看了他一眼,這廚子說話還挺講究,也不叫人為難,點點頭讓出了位置,看著他擺盤。
雖然宣和只倒了食材再順手翻攪了兩下,但只要他動手了,別說還翻攪了,便是只站在一旁看著這菜也是他親手做的。
行宮中隨架的大人們聽聞,秦王為陛下洗手作羹湯了,做的還是近來城中風靡的蝗蟲宴,不由得有些疑惑,真這麼好吃?
皇帝都帶頭吃了,嘗試的人就更多了,還有不少人以此為榮,一時間京城的蝗蟲還有些供不應求的意思。
摘星樓這生意一直做到了深秋,京城附近的蝗蟲幾乎絕跡。
今年的夏天格外長,似乎是眨眼間就入了冬,零星地下了幾場雪,積不了半日便都化了。土壤寸寸乾裂,早上起來連霜露都難見。
天氣本就乾燥,偏偏冬日裡還離不得炭火,好在養心殿是鋪了地龍的,入了冬宣和便又開始蝸居不出。
連往年最愛的冰嬉都沒大玩。況且護城河的水位降了太多,今年也沒法玩。
年根底下物價有些上浮,尤其是糧價,今年絕大部分地方受旱情影響,雖有應對,仍舊免不了減產。
好歹是熬過來了。
儘管宣和知道劇情不是不可改的,真的做到了這一步,他還是有些恍惚,仔細想想他做的也並不多,但有些事,只要提前做好準備,似乎也沒有那麼艱難。
只是還有明年,明年是最後一年了,只要熬過去,便是風調雨順。
開年兩件大事,一為春耕,二為科舉。
皇帝率領百官親自耕種,好奇之下宣和也下了地,謝淳小心地扶著他站在犁上,卻見前頭帶著大紅花的牛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忽然跑了起來,宣和一個沒站穩便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