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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竟然在上書房打了起來。
好在打架的只是下人,不算什麼大事。
他們心裡也清楚,若真是叫主子打起來了才真叫完,不如他們動動手腳叫主子解解氣。
他們沒有親自動手,自然沒有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只有不死不休,皇帝對宣和向來十分寬容,鎮南王世子也不便管教,最後竟只是派了些侍衛在上書房看著不叫他們動手。
不能動手他們便動起了嘴,先前還是拿先生講過的東西罵人,你一句無禮我一句無恥,到後頭便收不住了。
宣和自小養在宮中,也沒人敢在他面前說污言穢語,他絞盡腦汁也就是那翻來覆去的幾句話,為此還叫人給他找典故第二天來罵謝汲。
謝汲就不一樣了,他雖也是在王府長大,出門卻比宣和要容易得多,街頭上的話也聽得多了。
他聽不明白宣和的話,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便說:「你不是皇上的兒子卻住在宮裡,你是有爹生沒娘……啊——」
他話還沒說完就是一陣痛呼,謝淳知道打完這一下多半會被攔下,因此半點沒有收著力,這一拳是直接往臉上招呼的。
謝汲捂著嘴,吚吚嗚嗚地哭了起來,口中的鮮血混著唾沫同指縫間漏出,臉頰肉眼可見地鼓了起來。
眾人紛紛上前驗看,他鬆了手哇地吐出兩顆牙來。
第45章
藩王世子進京是大事,但他還不夠資格要皇帝宴請招待,這事自然就落在幾個皇子頭上。
大皇子是長子如今又已經幾乎退出儲位之爭,這接風宴便設在他府上。
宣和仍舊記得謝汲當年那一聲妹妹,思忖再三,穿了一身黑衣,毫不意外地同謝淳撞了顏色,連樣式都十分相似,但細看便能發現他這黑衣同謝淳不一樣,雖也是全黑的,卻帶著精緻的繡紋,繡紋還是同色的。
這樣的衣裳最是費神,技巧嫻熟的繡工做這樣一件衣裳都要耗上一年。
十分和宣和的意,貴得明明白白但不招人眼。
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宣和同謝淳幾乎是一起到的,謝汲昨日到京城,今日入宮面聖之後便來了齊王府,反倒比他們都早些。
謝汲向大皇子反覆確認了今日宣和會來便一直關注著門口的方向,見到宣和的第一眼他就確認了這是沈宣和。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又看見他身後的人,謝淳。
謝汲抬手捂了捂腮幫子,當年謝淳那一下是真的沒有半點收著力,他掉了兩顆牙,又連做了整晚的噩夢,如今見到人都覺得牙疼,一下子到嘴邊的話就說不口了。
其實他跟謝淳這麼多年沒見了,謝淳變化又很大,他能認出來完全是因為他站在宣和身後的這個姿態,同當年沒有半點分別。
還是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的樣子。
宣和自然也認出了謝汲,他們當年鬧得並不愉快,他上下打量了謝汲一番,眼神姿態無一不帶著十足的傲慢:「世子爺好?」
謝汲卻說:「對不住。」
宣和愣了愣,高高在上的姿態差點就要維持不住,略帶狐疑地看著謝汲,莫非是他認錯人了,謝汲還能說出這三個字?
第一句話說出口了,之後再說似乎也沒這麼難,謝汲輕輕吐出一口氣:「當年是我言語無狀,對不住。」
宣和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那一句有爹生沒娘養,他至今也沒忘。
若是往常,或許他說了也就說了,宣和只會憤怒地親自動手打人,但好巧不巧前些日子他才回過沈府。
他在宮中是最小的孩子,總是叫人哥哥姐姐卻從未被人叫過哥哥,一時間想起自己在沈府還有個弟弟,便興沖沖地收拾了幾件心愛的小物件帶著一起出宮去看看弟弟。
貴妃雖不喜沈府,卻從不會攔著他回去,如今他說要去沈府,便收拾了東西叫人送他出宮。
沈府上的弟弟性子有些軟和,同他不大一樣,見了他就乖乖叫哥哥,宣和過足了當兄長的癮,便十分喜歡這個弟弟,在府上住了三天高高興興地將他帶出來的禮物都送給了弟弟。
不想被後娘看見了。
宣和送的禮物中有御賜的東西,沈夫人便不許二公子收他的禮。
初時只是委婉拒絕,宣和執意要送,到最後她竟向宣和俯身行禮:「大公子恕罪,這禮銘兒收不得。」
宣和不明所以看著弟弟,又看看她,暫且將東西收了回去。
沈夫人突兀的舉動並沒有影響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宣和努力做出一個哥哥該有的樣子,二公子也得了母親吩咐,乖乖順著兄長。
兄弟兩個兄友弟恭了幾天宣和便要回宮去,回宮前將沒送出去的小方瓶悄悄送給了二公子。
這一次沈夫人直接將此事交給沈大人處理。
宣和出府前,沈大人將那方瓶親自交給了他:「這是御賜之物,不可隨意轉贈。」
「可以送的。」
沈大人搖搖頭:「你在宮中更不可這般言行無狀,你姓沈,你若犯了事,牽累的是整個沈家,你弟弟不過七歲便知道這瓶子收不得,你卻不知這瓶子送不得。」
不知為什麼,原本宣和瞧著沈大人只是覺得溫和但親近不起來,如今卻忽然覺得有些虛偽,他忽然想到府上的人都喊他大公子,卻叫弟弟公子。
他年紀不大,但也不是不知事,在宮中他是小殿下,卻比幾位正經論序的殿下受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