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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疑惑,不年不節的,去太廟做什麼?
謝淳牽著他的手:「成親之前當祭告祖宗。」
他這樣一說,宣和倒是想起上次在太廟哭到睡著的事,他從前不信鬼神,如今卻希望人死後當真有靈,爹娘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好的。
得去說清楚,不能叫他們擔憂了。
宣和一應下,第二日喜服就送來了。
還是青鸞帶著人送來的,她親手伺候著宣和換上衣裳,這事她從前也沒少做,宣和伸著手一動不動地站著,里到外一層一層地套上了朱紅色的喜服。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一回頭又能見到貴妃含笑看著他。
青鸞見他紅了眼眶,知道他在想什麼,溫聲道:「娘娘總說這朱色最是襯殿下,果真是比往日還精神些。」
宣和回神笑了笑,收斂了情緒。
衣服還挺合身,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不是為了作弄謝淳才裝失憶的麼?怎麼如今反而要成親了?
近來進出乾清宮的人很多,大約是咋布置宮殿,不久之後他們就可以遷居了。
宣和終於進了乾清宮,這哪裡是皇帝寢宮該有的樣子,也不能這麼說,皇帝大婚的時候,乾清宮就該是這樣喜慶的。
謝淳原先一直瞞著他的怕就是這事了,還有當初他同那狀元郎起了爭執的時候謝河村的反應,他怕是早就謀劃著名要給他封個「神位」了。
哪裡是他的問題,分明是謝淳計劃已久,他失憶,謝淳也將計就計。
成親,他從前還真沒想過,不論是跟別人,還是跟謝淳。
去太廟那日,謝淳又改了玉碟。
他的名字本就在玉碟上,謝淳以命格為藉口,將他的名字放到了原本該是皇后名字的地方。
只差一個大典了。
他們自然不能真的設婚宴舉辦立後大典,別的不說,謝淳要真是立他為後,宣和第一個就不同意了。
都是男人,憑什麼是謝淳娶他?
謝淳足夠了解他,因而這這典禮跟帝後大婚不大一樣,沒有那麼繁瑣禮節,不需要花上一整天,只有一個很正式的晚宴。
說是晚宴也不對,開宴時間其實是在黃昏,昏同婚,婚禮又叫昏禮,這個時辰正好。
乾清宮修繕了很久,如今終於等到一個大吉的日子,迎來了主人,群臣只收到了皇帝的邀請,卻沒有說請他們來做什麼。
皇帝宴請群臣總是要有個名目的,原本以為是乾清宮終於修繕好了,皇上要遷入乾清宮。
畢竟尋常人家喬遷也是要設宴的,皇上登基之後又沒有在乾清宮住過,這算是頭一次,也算是大事,設宴也說得過去。
他們到了之後覺出不對,滿目都是紅色,先踏入殿中的幾位大人面面相覷,這、這哪裡是喬遷,這是喜宴啊。
再結合這時辰,這簡直是,皇上什麼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啊。
高高在上的御座旁加了一寶座,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秦王的位置。
攝政王都坐不了那麼高,若是放在尋常宴會上,那是皇后才能坐的位置。要說皇上不遠成親非要同秦王在一起,照如今這情況,他們也沒法反對,就是沒想到他們不但要在一起,還要成親。
是的,成親,雖然沒有明說,但誰都知道這宴席是什麼意思。
群臣陸續入座,沒多久便見皇上攜著秦王也入了座。
他們身上都穿著喜服,宣和也就罷了,親王的朝服本就是只定了樣式卻不定顏色,宣和樂意穿紅色便穿紅色,只是龍袍卻沒有紅色的道理。
但謝淳既然穿了,自然是有法子遮掩過去,別說今日朝上沒人會不長眼地質疑,就算是有,大約也只能聽見禮官引經據典地說上半個時辰,而後得出結論,陛下此舉是順應天和。
群臣只做不知,左右事實已是如此。這些年他們都看在眼中,聖上是明君,秦王雖不按常理出牌,卻實實在在於國於民有益。分明年歲都不大,卻抗下了整個王朝。
不過是感情上任性些,比起太平盛世,簡直不值一提。
提了也沒用啊。
所有人,就算是裝的也裝出了衣服喜氣洋洋的樣子來,一番宴飲之後謝淳便叫他們回了。
通常這種宴席,先走的都是皇帝,君主在原地目送群臣,成什麼樣子了。今日卻沒有人跟他掰扯這些。
他們識趣,謝淳也滿意,群臣退下之後乾清宮伺候的人也都退了出去,謝淳拉著宣和一起坐到了龍椅上。
宣和有些訝然地看著他,這龍椅,他小時候是坐過的,坐得還不少,先帝常抱著他坐在龍椅上,教他習字。
如今他卻同謝淳並肩坐在這裡。
王富貴領著一個年長的婦人上來了,宣和認出了她,這是他奶娘。
她是來送交杯酒的。
宣和後來才知道,三位在謝淳跟前伺候的公公們曾為這事爭執了許久,還是青鸞拍板:「我們都不行,得找個全福之人。
所謂全福之人,父母兄弟皆在,兒女雙全,家庭和睦。
宣和覺得有些好笑,他跟謝淳若是關係和睦就不可能有兒女,若有了兒女那一定是天崩地裂,這是悖論,也不知找他奶娘來做什麼。
不過如今見了她,宣和還是高興的。
奶娘是見過世面的,她夫君年到四十高中了進士,如今外派了,兩個兒子也都是舉人,來之前青鸞又同她教過底,因此見了龍椅上的二人也面不改色,將酒杯托到他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