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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淳處理完政事已過了子時,他飲了一口茶問了一句:「幾時了?」
李公公報了時辰就見陛下眉峰略聚,似乎也是沒想到這樣晚了,李公公便試探著說:「夜深了,陛下不若在養心殿宿下?」
按理說他也該住養心殿了,謝淳卻沒有應下。
他想到了宣和,若是叫阿和知道不知會一聲便在養心殿住下只怕是要鬧,慣來養心殿和東宮住的可都是父子。
李公公見皇上雖搖頭神色卻柔軟了幾分,眼中似乎還有些笑意,他不敢多看,匆忙低頭,只是心中猜測,陛下是不是想到秦王了。
夜深人靜,東宮大門卻遲遲未關,等著這座宮殿的主人。
謝淳知道宣和已經睡了,幾乎不曾說話,即便要說也壓低了嗓音,伺候的下人哪個都不傻,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也儘可能地不發出任何響動,這對他們來說倒不難。
只有王富貴,悄悄過來同謝淳說了兩句話,謝淳便看向自己的臥室,裡頭點著燈。
謝淳推門而入,隨行眾人都止步門前,沒有入內。
屋內,榻上躺著他心心念念的人,昏黃的燭光給人影暈出了一圈毛茸茸的邊,宣和散了發躺著,大約是床榻不夠軟,睡得並不安分,髮絲便散亂著鋪砸枕邊,還有些落在他的臉上。
謝淳悄無聲息地走近了,心中愈發柔軟,阿和在等他。
他抱起人的時候,宣和便有些醒了,只是也沒掙扎,還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謝淳小心地將他放在內室他的床上。
剛放下宣和就揉著眼睛坐起來,剛醒還有點迷糊:「天亮了?」
「不曾,是我擾了你,睡吧。」
宣和只是剛睡醒,又不是喝多了,記憶沒什麼問題,他是在等謝淳,等著等著睡著了,謝淳抱他上床怎麼也不算擾。
就是,春-宮的事還沒說清楚呢,他怎麼就又上謝淳的床了?
他看著謝淳的眼神,總覺得有幾分危險。
第76章
謝淳的眼神,說溫柔不為過。
煌煌燭火之下,是獨屬於夜間的曖昧,空氣似乎都粘稠地拉起絲來。
宣和打了個呵欠,眼角滲出些淚來,這一來倒是清醒了幾分。
「幾時了?」
「子時。」
「才子時啊。」
宣和一覺睡醒反而有些精神,謝淳見他暫時是睡不著了,便同他說起話來。
「阿和想住何處?」
宣和眼神一轉:「我說住哪就住哪?」
謝淳默默無言,拿出一張圖紙來:「將養心殿修繕一番可好?」
先帝只拿養心殿當書房,偶爾居住,說起寢宮還是乾清宮。
現在乾清宮在重建,皇帝當然也得找個地方住著,若是立了皇后,在皇后宮中住上一段時間倒也無妨,但謝淳不但沒有大婚,後宮中還住著先帝的妃嬪,他自然不能住。
宣和看了一眼那圖紙,是十分簡明的平面設計圖,宣和完全是個外行,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壓力。
原本養心殿正殿設有皇帝寶座,東暖閣主體是書房,西暖閣主體是臥房,而後殿是不使用的。
現在按圖紙上的規劃來看,後殿多了東西兩個套間。
養心殿不大,修繕起來並不麻煩,又不像乾清宮是焚毀後重建,原本建築格局就在,只需要稍加改動便好,閒雜修繕,要不老一個月就能搬進去了。
宣和覺得這樣也不錯,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你住前頭?」
謝淳指著圖上西暖閣的位置:「這裡改做畫室。」
宣和聞言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謝淳好像真的很喜歡畫畫,之前在燕王府就是,拿西廂做畫室也就算了,還給畫室取名叫金屋。
謝淳這人,若只看表面,無疑是很鎮得住場子的那種,沉默寡言,似乎又很可靠,但這無疑跟縹緲透著仙氣的藝術不搭邊。
宣和想到歷史上有名的才子皇帝,宋徽宗和李後主,沒一個有好下場,謝淳自然同他們不一樣,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喜歡畫畫。
不管因為什麼,既然前殿沒有留出臥室,那麼後殿東西那兩個套間應該就是他們一人一間了。
雖然小了點,但畢竟眼下也沒什麼更好的選擇,謝淳不會叫他出宮,他又絕對不會住皇子該住的地方,暫且就這樣吧。
謝淳自去洗漱,宣和看了一會兒圖紙,預想了一番室內的構造,抬頭就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書房被他束之高閣的春-宮圖。
實木的床,穩得很,自然不會因為謝淳上來就晃動,但宣和看著他,看著因為他的靠近而投下的陰影,忍不住往裡縮了縮。
謝淳方才將他放在離床邊不遠處,儘管他已經有小幅度移動,謝淳躺下還是顯得有些窄,他們靠得很近。
掌燈的宮人熄了燈,室內便陷入一片黑暗。
宣和聽到了謝淳的呼吸聲,平穩綿長,但他知道謝淳沒睡。
他們的肩似乎是相觸碰的,又似乎沒有碰到,宣和有心往裡側靠一靠,又覺得這樣太過刻意。
平躺著睡著不是什麼難事,但若在清醒的狀態下一中不動實在是憋得慌,黑暗中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宣和也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於忍不住翻了個身,渾身都舒坦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他又換了個方向,這一次他朝向了謝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