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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焉吸了一下鼻子,「我已經沒有娘親了,我不想再沒有爹爹。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問父皇,比如娘親從前的事,比如他和我的事,還有、還有等小寶寶出生了,我也想抱給他看,我想小寶寶會站、會說話、會走會跑、會寫文章練武藝的時候他都還在。大伙兒都說隔代最親,那他就算不喜歡我,也一定會喜歡我們的小寶寶……」
「焉兒。」程熙摟住夏焉,下巴抵著他的腦頂,溫聲道,「聖上沒有不喜歡你,相反,我堅信他一定很重視你。你擔心他,空想無用,不如一舉過了眼前這一關,打敗君後與二皇子,然後親自走到他的面前,將你想說的、想問的都告訴他。」
夏焉抬頭望著程熙,雙眸不斷地閃動。
程熙的表情無比認真,眼神更是堅定,他說:「有些東西是避免不了了的,今次之事,必將要靠一場結結實實的大戰來結束。焉兒,你害怕嗎?」握住夏焉的手。
夏焉的胸口上下起伏,片刻後,他飄忽的目光穩了下來,也用力握緊程熙的手,道:「我不怕,因為有你與我並肩作戰,更何況這是保家衛國匡扶正義,我既為皇子,怎敢言『怕』?」
「好。」程熙笑著重重贊道,「那麼事成之後,我們一定再回到這裡來,好好地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夏焉雙眸一睜,驚訝道:「你、你都知道?」
程熙低頭,在夏焉額上一吻,「我是夫君,夫人的心意,我自然再清楚不過。」
夏焉滿心震動,夜風吹拂,他徹底沉醉於這如山的安穩與如海的溫柔之中。
不久後,他還將見識到的,是深埋在這山海之下的一腔孤勇,與經年累月羈於匣中,一朝出鞘便勢不可擋的寶劍鋒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訂閱!
第86章 我們回來了
四月初十,經過試藥會診,解藥確認無誤,縣衙立即輔佐眾位大夫大量製藥,中毒百姓服下之後第二日便接連傳出痊癒的喜訊。
宣梧縣劫後重生,再一次煥發出了活力。
縣衙開慶功宴,眾人推杯換盞說說笑笑,談論著日後如何讓宣梧越來越好,散席後,大伙兒搖搖晃晃地回家,身影皆帶著暢快的醉意。
當夜,夏焉與程熙悄悄地走了。
四月二十九日,二皇子與麗貴妃母家集結三萬大軍,開赴自己郡王府邸所在的林江城,彼時夏焉與程熙正在林江郡尉府上。
郡尉人高馬大性情沉穩,並未設宴款待亦無歌舞助興,而是在聽程熙講完因由之後便直接將他們請入內室,道了句「景相後繼有人,大齊少年依舊」,接著遞上兵符,對夏焉一跪,鄭重道:「末將任憑殿下差遣。」
自那日起,程熙就仿佛變了個人。
在夏焉過去的印象里,他要麼是一身白袍錦衣風度翩翩,要麼是一身筆挺官服端方嚴謹,但就在那個黎明,當他手持兵符與長劍出現在林江守軍陣前之時,夏焉才知道,原來他穿鎧甲披風亦是那樣好看。
堅毅英武、胸有成竹。
孤勇奮進、所向披靡。
靠的不是他的身家背景聲名威望,而是他手中長劍揮過的每一寸土地刺中的每一個敵人,是他鎧甲上淌出的每一粒汗珠每一縷鮮血。
連續三日,守城死戰,程熙沒合過一下眼,□□戰馬換了三匹,手中兵刃斷過四次。
站在城頭督戰的夏焉不敢想像他身上落下了多少傷口,只是忍著眼痛堅定地望著那在喊殺震天血肉橫飛的戰場上身先士卒堅決不退的身影,心中不斷地念著信任。
直到終於擊退敵軍、夏焉又得以親手抱住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從頭到腳都被鮮血染紅了。
他搖搖晃晃地支撐著一桿長/槍,累得就快倒下,卻拼命堅持到了見到夏焉的一刻,喘息著說:「殿下,微臣幸不辱命。」
他英俊的臉上滿是血污,雙眼充斥著可怕的血絲,卻堅持對夏焉笑,堅持輕輕觸碰他的臉頰和高高隆起的肚子,微笑著問:「我沒有嚇到你們吧?」
當夜,背纏繃帶的程熙側靠在床上休息,夏焉時刻提著精神,一會兒擦汗一會兒餵水一會兒看傷情,又學著他曾經對自己做的那樣,按摩他的雙手雙腳。
程熙的呼吸是騙不了人的綿長沉穩,分明是睡著了,卻在夏焉靠近之時出於本能地抬手一攬,下巴抵上他的肩頭,與他深深相擁。
夏焉鼻尖猛酸,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靠在他懷裡,貪婪地享受著這短暫而不易的相聚。
五月初五,二皇子再度攻城,好在青州援軍及時趕到,程熙率領騎兵出城,與援軍形成夾擊之勢,大勝後一路追擊,連夜將二皇子驅趕至五十里外,接著就地紮營,準備再戰。
夏焉趕到時,程熙仍在與將士們謀劃,只休息了一個時辰,便又點出一隊輕騎,夜襲二皇子儲糧的營地。
火光沖天,糧食燒著後發出的焦香味傳出很遠,連夏焉都聞到了。
夜襲的將士們完好無損地撤回來,皆一臉驕傲地笑著。領頭的程熙長腿一跨跳下戰馬,穿著披風鎧甲瀟灑地走向守在轅門巴巴張望的夏焉,走近時單膝一跪,再起身一笑,道:「為你報仇了。」
夏焉抬頭痴望著他,熱淚盈眶。
二皇子連遭打擊,暫時駐兵休整,他們亦趁機備戰。
練兵、巡查、輪休、謀劃,閒時分發酒肉,將士們聚在一起討論戰局,多愛講程熙年紀輕輕便如何神勇機智,抑或是暢想著跟隨程熙一舉取勝,為國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