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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吃了口菜,道:「你因何覺得我反水了,又因何覺得我是好的?」
板凳扭頭,同情地看了一眼昏在床上的夏焉,道:「本來正在好好說事,你卻突然把大人敲暈了,還拐帶我們到別的縣。洗澡換衣裳吃飯大約是要在害我們之前給我們一些享受和體面。但是……」四處看看,「這房間這麼好,飯菜和衣裳也很好,一定不便宜,就算是給享受和體面也沒必要下這麼大的血本,而且你讓小二喊來的大夫應當的確就是治病,不是害人。」
程熙聽得有趣,問:「何以見得?」
「因為你可以直接把人敲暈啊!何必找人留下把柄呢!」
程熙一笑,「有道理。」
板凳認真道:「當然,最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不是壞人,你這麼做一定有理由,是……不想大人涉險?!」
程熙點點頭,「沒錯,還有些更深的原因,日後你就知道了。」
「哦。」板凳放了心,開始扒飯菜,剛一入口便驚喜地大叫一聲,「我的老天!這也太好吃了!怎麼這麼好吃!」狼吞虎咽起來。
「你好幾日沒正經吃飯,慢些,別噎著。」程熙將茶杯推到板凳手邊,「湖州城鎮多數繁華,唯獨宣梧差些,你們是受苦了。焉兒他一心想為你們多做些事,只可惜總有意外打亂他上進的步伐。」
「究竟是誰要害大人?那個林江郡王?」板凳含著飯說,「我聽衙門裡的人說,那個王爺先前就找過大人的麻煩,被懟走了,這回又來,還這麼狠!」
程熙沉下臉色道:「你心中知道就好,不要拿出來說。」
板凳一愣,如臨大敵地點了點頭,幸福地吃了一會兒飯,又傷感起來:「不知道娘現在怎樣了……大個兒,你當真確定我娘沒事嗎?」
「我確定。」程熙篤定地說,「我帶你與焉兒來此,便是要將你們託付給一位朋友之後回宣梧查探情況,救你娘親。這期間就勞你照看焉兒,穩住他,千萬不能讓他跑掉,否則此事極有可能節外生枝。」
他說得嚴重,板凳聽得認真,抱著碗使勁兒點頭,「你、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大人!」
「多謝。」程熙誠懇道。
板凳低頭吃飯,期間不住地抬眼瞟程熙。
程熙疑道:「怎了?」
板凳放下筷子,道:「我、我覺得你和大個兒完全就是兩個人,我們先前一塊玩兒的事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可你們又的的確確是一個人!」一臉迷惑與好奇,「他們說你是大官家的公子,之前中了邪術,現在好了,真的嗎?他們還說大人的來歷也很不簡單,要不然不可能惹上林江郡王!」
程熙想了想,看向板凳道:「不瞞你說,我與焉兒的確是京城人氏,我家也的確是仕宦之家。」一笑,「焉兒在外不喚我的名字,在你面前倒是經常喚,我也是在你面前才喚他焉兒。你若是大個幾歲,再多聽些市井傳聞,大概就能猜到我們是誰了。至於我先前……那並非邪術,只是生病罷了。」
確定了他們是大人物,板凳的嘴張大,屁股都離了座位,結巴道:「那、那我一直叫你大個兒豈不是……我、我以後……」
「就這樣叫吧,這名字我挺喜歡。」程熙笑道。
「那也太不敬了!」
「敬與不敬不是從稱呼中看出來的。」程熙道,「當初我與焉兒來此,在多數人眼中與落難無異,我還傻乎乎的,瞧著就好欺負,可你卻毫不嫌棄,真誠相待,這回與你娘親又不顧性命地維護我們,這些我一生感激。更何況我把你當作朋友,朋友之間,何必在乎一個稱呼?」
板凳聽得滿心激動,只覺眼前的程熙散發著熠熠的光彩,令他不自覺地仰望。
說話間,床上傳來輕響,夏焉皺眉努嘴,不舒服地動了起來。程熙立即上前,又一記手刀往他頸後一劈,夏焉便又靜止沉睡了。
板凳:…………
吃完飯,板凳一朝享受後困得要命,立刻滾到一邊榻上睡熟了。
程熙又點了幾道補湯,小心翼翼地餵給夏焉,而後握著他的手,將他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躺在他身邊小憩。
醒來時已是黃昏,程熙買了駕馬車,雇上車夫,將車內軟榻坐墊小案等器具布置妥當,抱夏焉躺上來,載著板凳一道離開。
板凳人生中首次坐馬車,還首次就坐了一駕這麼好的,稀奇得不得了,這裡摸摸那裡看看,一會兒坐車頭一會兒坐車尾,根本閒不下來。
其間夏焉又有兩次要醒,皆被程熙再度劈暈。
板凳不明白了,問:「大個兒,你不能敲一次就讓人暈好久嗎?」
程熙道:「能啊。」
「那為何……」板凳更加迷惑。
「那樣太疼了,而且皮肉會被敲紅。」程熙淡淡道。
板凳:???
好像有點懂又好像不太懂。
前半夜一路興奮,後半夜疲憊歇下,第二天清早眼一睜,馬車停,板凳跳下地,四處看去,只見大街寬闊,行人利落,或背劍或扛刀,林立的店鋪也多是賣兵器或藥材的。
「程大公子大駕光臨,這邊快請。」
板凳聞聲回頭,面前是個極寬敞的大門,門上掛著個極闊氣的牌匾,匾上四個豪壯的大字他都認得——
鎮遠鏢局。
鎮遠鏢局總舵正在湖州,程熙思索良久,覺得眼下將夏焉安置在此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