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腳底?」程熙蹙眉低喃,「淤毒導至腳底會怎樣?」
「減緩流動,避免傷身,只是雙腳有時會有些燒熱。」
程熙恍然大悟,「難怪。」
韓夢柳晃了晃杯中酒,輕飄飄道:「然他雖努力康復,終究仍有解不開的結。就是你。」
程熙:「!!!」
「想到復仇之事被你知曉,可能會連累你,那些積壓的憂鬱焦慮便又衝破阻礙,崩潰得一發不可收拾。」
程熙的眼眶頓時紅了,眼睫輕輕抖動,「為什麼、為什麼他一定要……」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韓夢柳定定道,「我父母一為自戕,一為病故,臨終時反覆告誡,說他們無怨無悔,讓我看淡、讓我放下,可我依舊多年深陷痛苦之中。我尚且如此,何況四殿下是因他人設計,近二十年懵懂茫然惶惑不安,娘親更是被活生生地逼迫至死?」閉眼長嘆,「也罷。你雙親健在家庭和睦,從小到大順遂幸福,此一節,怕是難懂。」
程熙搖搖頭,「我、我會努力去懂,我會努力地去理解他、照顧他。」重重咬牙,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那時我一走了之,如斯瀟灑,卻不知他已經……我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在他身邊……」
「你亦不易,不該怪你。」韓夢柳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間明月,「往日不諫,來日可追。」
夏昭面色深沉,點頭道:「四弟他……我過去有些偏見,錯怪他了。」
寂靜片刻,程熙起身,對韓夢柳與夏昭恭敬一跪,躬身到地。
夏焉仍在昏迷,不便挪動,便繼續留在太子府。韓夢柳照顧他,程熙一有空閒便前來陪伴。
知曉了夏焉的真正身世與病症之後,程熙一邊幫他謀劃復仇之法,一邊走訪醫館藥鋪、詢問太醫,翻閱家中藏書,始終存著一個希望:但凡能找到根治之法,即便萬死,他亦幸福。
元宵將近,程熙二十四歲生辰就要到了,本命年原該大辦,他卻拒絕了——此番境況之下,他根本無心慶賀。
一手摸上領口,夏焉送他的護身明珠靜靜地臥在那裡,他愧疚頓生:若這寶物不是被他戴了,夏焉是否就不會再度病發?
元宵早晨,程熙與家人一同吃了壽麵,外出上街,街上四處掛燈,喜氣洋洋。
夏焉好玩耍,喜可愛小物,程熙便買了一串栩栩如生的動物燈籠,準備掛在夏焉床頭,望他早日醒來。
突然薛晨星遠遠奔來,急切大喊:『程熙程熙——!』
程熙把燈籠串搭在胳膊上,扯住薛晨星,「怎了?」
薛晨星彎腰喘氣,嚴肅抬頭:「我說了,你要冷靜。」
程熙呼吸一滯。
薛晨星如臨大敵道:「四殿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讀者大大隻喝魚湯的喵醬灌溉營養液X10,感謝大家訂閱!
第34章 為娘親報仇
京郊。
朦朧天光籠罩著坐落僻靜的大佛禪寺,夏焉與小方蹲在寺院後門外的低矮山丘樹林裡。小方低聲道:「殿下,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做錯了。」
面無血色的夏焉打開手邊的大包袱,擺出易容材料,道:「你最錯的地方,就是經不住程熙唬。」
小方低頭悔愧道:「是,我太笨了,因此讓殿下病發,我……」抬手就要打自己。
夏焉立刻擋住,渙散的雙目露出不忍,「沒怪你這個,天意如此,我能醒來也是天意。」
「殿下報仇的念想太強烈了。」
「怎能不強烈?」夏焉淡淡反問,「我這病沒個準兒,我等不了。何況現在不僅阿夢哥哥知道,程熙和太子哥哥也知道了,再拖下去,一定會連累他們。」吁了口氣,索性坐在地上,「我有點沒力氣,小方你幫我。」
「嗯。」小方點點頭,將易容用具按照夏焉的習慣擺好,神情苦澀。
元宵前夜,沉沉昏迷的夏焉突然醒了,當時恰好只有小方一人守夜,夏焉便要他掩護他逃離太子府,按原計劃前往京郊禪寺,易容接近前來禮佛的麗貴妃,為母報仇。
小半個時辰後,夏焉換好衣裳起身,儼然已是二皇子夏紀的模樣。
「皇子們白日都要進宮伴駕,論理不會出問題,但保險起見,小方,你稍後去二皇子身邊潛伏,若有意外,一定拖住他。」走了幾步,腦袋一沉,連忙抓住身邊大樹。
「殿下!」小方扶住夏焉,「殿下,不如改日……」
夏焉閉眼吐吸片刻,略有緩解後睜眼道:「坐得太久,頭有點暈,現在沒事了。不能改日……怎能改日呢?小方,你也許不知道,此刻我是開心的,真的,我終於覺得我活著是有用、有意義的了。」抬頭,認真看著面前這位始終陪伴自己,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年輕人,後退一步,深深一躬——
「小方,謝謝你。」
小方一震,只見夏焉給自己打氣似地原地蹦了蹦,轉身跑向樹林出口,回頭,在初升的陽光下燦爛而笑。
「今日是元宵,晚上你一定要約薛晨星去看燈會!」
「要努力考武舉!當武狀元!」
「記得答應我的事,好好照看程熙!」
「今日也是程熙的生辰,見到他要說生辰安樂!」
跑了數步,又轉回身。
「小方你不要哭!你與鎮八方俠同名,是最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