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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贊同地點頭。
大伙兒一同上馬車,夏焉瞧著他們三人神采飛揚的模樣,突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陡然發覺,原來他們已經分別,再度相聚尚不知在何時何地。
一時間,他好怕要在這曠野上目睹他們離開,但看他們的架勢,內心又有點希望——
「你們的意思是,會一直跟著我?!」
小方「嗯」道:「送您直到上任。」
夏焉胸中一熱,又忍不住糾結:「可父皇說了要我獨個兒去。」
薛晨星揚眉一笑,「大道寬敞,您上您的任,我們三個閒來無事遊山玩水,並不妨礙。」
景晚月也露出淡淡的微笑,道:「這一小段路是殿下關懷,賞我們乘車,到了前方驛站,我們便下車換馬。」
夏焉懂了,他閃著清亮的眼眸,將感激一一記下,道:「我已經不是殿下了,不要再這樣喊。」
小方道:「那就是夏公子好心,可憐我們幾個步行的旅人。」
夏焉一聽,開心地笑了起來。
馬車啟動,初春曠野飛速倒退,夏焉心中仿佛裝下了一片汪洋,波瀾起伏驚濤駭浪。
他渴望擺脫過去的枷鎖,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重頭開始獨立的生活,但他不能捨棄這些與他有著深深牽絆的朋友,尤其是……
似這般野外飛馳呼朋引伴,如果程熙也在,該有多好。
午飯後,薛晨星食困,小方摟著他在馬車一角睡覺,夏焉與景晚月坐在另一側,小聲聊天。
「你們剛剛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夏焉好奇地問。
景晚月道:「我們埋伏在樹上面,那些黑衣人也是。」
夏焉驚嘆道:「你們發現了他們,他們卻沒發現你們,果然你們厲害得多!哦對了,你們幾個之中,誰的功夫最好呀?」
景晚月思索道:「平時只是偶爾切磋,沒有真正打過,不好說,大概是……各有所長。我很早就去了邊關,擅馬戰與陣法;晨星貪玩,底子不如我與大哥紮實,但暗器輕功練得不錯;小方我不大了解,看樣子是有身很硬的功夫,且在潛入探查上頗為出色。」
「那程熙呢?」夏焉抓住景晚月的胳膊。
景晚月笑了一下,道:「大哥極有天賦,也最是用功,似是沒有哪一項特別突出,但我覺得,若是生死較量,我們都不如他。」
夏焉拖長調子原來如此地「哦」了一聲,一臉欽佩。片刻後貼近景晚月,認真道:「晚月,你的身體怎麼樣?你不要再動武了,方才我一直擔心你。」
景晚月一愣,臉頰微紅,低頭瞧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道:「這些年來練武練習慣了,總是忘了它的存在。」
夏焉伸指碰了碰他的小腹,期待道:「等它再長大一點你就不會忽略它了。我也能看到它出生了,真好。」
半月後,夏焉一行進入湖州。
湖州山光水色,農田肥沃商賈林立,百姓富庶方言輕軟,繁華不遜京城,風土人情又與京城截然不同,令人眼前一亮。
一路行至林江郡,郡中十步一河五步一溪,矮山環繞,城外或墾梯田或栽果樹或種茶葉,城中以船隻通行,更有在船上安家買賣者。
夏焉他們玩性大起,想著時日尚早,便在首府大城盤桓了數日,吃遍幾乎所有水鄉小吃,走過幾乎所有彎繞水道,這才前往郡內最西邊的宣梧縣。
滿心歡喜地到了宣梧,他們傻眼了。
明明是湖州治下,卻跟湖州其他地方都不一樣!
雖亦有山有水,但山水的位置都在犄角旮旯,旁逸斜出很難利用,水流土質也很是一般,毫無特產,好不容易種養出來的東西就更加一般,僅能自己湊活吃。
縣城則更是寒磣,街道荒涼房屋凌亂人煙稀少,簡直就像個堆邊角料的場所!
四處一打聽,原來這宣梧縣是由旁的郡縣規整後不要的地方湊起來的,周圍的郡們嫌棄它,都不收它,後來沒辦法,硬塞給了湖州。
它在湖州一向墊底,而且是與倒數第二名差很多的那種,百姓縱然不致餓死,但也萬萬活不旺。
多年來,上至縣令下至百姓好像也習慣了,就這麼毫無精氣神地逕自糊弄著。
夏焉站在風中,頭大地打了個顫。
景晚月嘆道:「知道宣梧縣比其他縣差些,不想竟如此差。」
薛晨星摸摸鼻子,勉強道:「但名字還挺好聽的。」
小方老實地說:「或許不是它太差,而是其他的太好。」
夏焉點點頭,小聲道:「小方說得對。」
他勸自己接受了現實,深吸口氣,大步向縣衙走去,心想無論如何,好好努力吧!
縣衙並不知他是皇子,前任縣令年紀大了,就等著致仕清閒,見他來了,立刻將爛七八糟的卷宗往他面前一堆,官服一脫,帶著家人家當「嗖」地撤出了衙門後的縣令小院。
夏焉:「……」
接風酒席上任儀典沒有也就罷了,交接也沒有,他本還想著向前任縣令學習一下呢!
幾人瞠目結舌地走過縣令小院裡外,薛晨星嘖嘖兩聲,道:「這也撤得太乾淨了,都不用打掃了。」
景晚月道:「稍後我們去置辦些東西。」
薛晨星道:「看街上那模樣,能置辦什麼?」
景晚月嘆了口氣,「起碼的一些應當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