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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退讓,夏焉心中便也鬆動了。二人一坐一站,借著漆黑大膽地目光相對,氣氛漸漸轉好,不料程熙卻仍是過不了心中那關,又問:「你那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夏焉:「……」
好執著!
於是他抱起雙臂,也執著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程熙蹙眉:「為何?」
夏焉揚眉:「你會打我。」
程熙匪夷所思:「我何時打過你?!」
夏焉理所當然:「我要是說了,你定然打我。」
程熙無奈:「先說出來,不一定打。」
夏焉立刻抓住把柄:「你看你方才還說沒打過,這麼快就成了不一定,可見我不能說,一定不!」
話音落,沉默起。
漸漸地,夏焉覺得對面的氣息好像變了,似是從輕快轉為了沉重,他不禁有點緊張,接著就聽程熙發出了一聲輕而又輕的嘆息,用有些委屈的語調低聲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厭煩我?」
夏焉一怔。
程熙向後靠上門板,苦笑了一下,道:「因為過去的自作主張,以及現在的逼你進學,所以你總跟我對著幹。但你很善良,對著幹上一陣兒便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過無理取鬧,或許也是因為不想太傷我,所以跟著你就會安分聽話。其實,我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對吧?」
夏焉沒料到程熙竟如此直接,一時愣愣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黑暗中,程熙的眼眸幽深地閃了一下,問:「你同……陣八方,究竟是何關係?」
「啊?」夏焉莫名其妙,只覺得這問題說不出的詭異。
程熙借著黑暗肆無忌憚地注視夏焉,道:「不好回答?罷了,那換個問法,如果我與陣八方只能有一個陪在你身邊,你選誰?」
「什、什麼意思……」夏焉徹底無措。
「回答我好麼?」程熙堅持道,「最近我總是很混亂,我想找個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夏焉有點被他這意外的言語和表現嚇住了,手背後用力扣著桌面。
許久,程熙深深一嘆,道:「明白了,我早該明白的。與自己不喜歡的人成婚,即便另有目的,但依舊痛苦,對吧?」突然一怔,面頰紅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問我跪了多久是什麼意思了……」搖頭苦笑,「那個時候,你一定很怕,很噁心吧?抱歉,真地抱歉。」
「程熙我……不、不是……」夏焉額上迅速冒了一層汗,呼吸急促而語塞,程熙仍是平靜,繼續說:「但我依舊要厚著臉皮讓你厭煩,我……是為你好。你知道嗎?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擔心過,從未。」
夏焉愣住。
「小時候爹爹查我功課,長大了前去應試,入仕後各方周旋,輔佐太子殿下與二皇子對抗,每一句話語每一個決定都可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後果,還有這兩年在青州圍剿山匪,抓地方豪強,抓官場裙帶,也曾十分危險過,但我從未像如今這般擔心。」程熙抬頭,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明亮執著的光芒,「我擔心,不能讓你變好。」
夏焉:「!!!」
「或許你覺得每日逍遙就是好,」程熙道,「然宮廷幽深,今日逍遙不表示可以永遠逍遙。縱然不該爭鬥搶奪結黨營私,可至少要為自己打算。說句大不敬的話,有朝一日……你一個光杆王爺,無能無功,無權無勢,該如何過活?」
夏焉:「…………」
臥房寂靜,夏焉的內心也陡然靜了,四肢百骸中方才還煩躁喧囂的熱血涼了下來。他呆呆地站著,呆呆地想:以後、永遠、有朝一日,這些他確確實實沒想過,不是因為他目光短淺,而是因為他不在意。
他不在意所謂如何過活,甚至對他來說,活得太好反而是種負擔,他怎麼配呢?
他做過錯事,辜負過人,難道不正該庸庸碌碌混混沌沌下去,成為一個笑柄才好嗎?
可程熙卻為了不讓他成為笑柄,發自真心地、孜孜不倦地努力。
怪不得那天建平帝說的是「就像商量的那樣」,原來,教導他陪伴他,竟是失望痛苦離開又重整心態回來的程熙提議的。
「你與父皇說好,只管我一個月是不是?」寂靜中,夏焉深深吸了口氣。
「嗯。」程熙點頭,「一個月後,我就要去禮部上任了。」
「那我答應你,這一個月好好聽話好好努力,你也答應我,一個月後……」夏焉攥緊拳頭,「不要再操心我,打心眼兒里不要,好不好?」
程熙沉默。
許久,程熙嘆了一聲,起身來到夏焉面前,低頭道:「躺床上去吧。」
夏焉:「???」
程熙抓住夏焉手腕,「上床。」
夏焉嚇了好大一跳,立刻向後撤身抽手。
程熙沒有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左手按住肩,躬身,右手從膝彎處一撈,輕鬆抱起。
又是這樣!
不片刻,夏焉被放到床上,又被迅速扒得只剩中衣,再被翻到背面,一隻大手按上他的腰眼。
夏焉:「!!!」
這是要做什麼?!
扭過頭,月光投來一抹模糊的白,投在程熙臉上,映出一臉淡然的神情與一雙幽深的眸。
修長的脖頸上喉結輕輕一滑,程熙俯身靠近,夏焉不由自主地臉紅,呼吸跟著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