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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氛圍令麗貴妃怒火中燒,她猛一拍案道:「放肆!程熙,你是在諷刺本宮與蘭兒嗎?!」
程熙躬身,不亢不卑道:「貴妃娘娘息怒,臣沒有,臣只是太傻了,不大會說話。」
夏焉露出憋笑的表情,比試後紅撲撲的臉在麗貴妃提出婚事時變得煞白,如今終於又紅撲撲了,程熙餘光瞥到,嘴角輕輕勾起,決定再加把勁兒。
此時麗貴妃氣得有些失了理智,口不擇言道:「你連蘭兒的禮物都收了!你還狡辯!」
程熙應道:「蘇小姐說那些是臣幫她指點文章的酬勞,臣本不想收,拒絕過好幾次,但蘇小姐一再堅持。臣覺得蘇小姐一心向學,其心可嘉,卻之不恭,又想到孔聖人收徒亦要收納束脩,既是自古之禮,便坦然接受了。臣傻得很,實在不懂其中還有旁的門道。」深深一揖,「禮物都在家中放著,一下未動,若貴妃娘娘需要,臣可盡數交還。」
「你!」麗貴妃大怒,蘇蘭兒以帕掩面,終於抽泣起來。
席上,身著絳紅色丞相官服的景瀾突然起身,眾人紛紛一震,只見景瀾朝建平帝及麗貴妃分別一禮,坦然道:「皇上,貴妃娘娘,因犬兒私事讓皇上與娘娘憂心,臣實在惶恐。犬兒行事不周、言語無狀,是臣教導無方,實在有錯。如今再不敢因犬兒的小事勞煩皇上與娘娘,還請皇上與娘娘責罰,或是讓臣將犬兒帶回管教約束,不讓他再出來貽笑大方。」
短短几句,既結束了程熙與麗貴妃的拉扯,又暗示程熙的婚事根本未定,眾人不禁讚嘆,薑還是老的辣。
麗貴妃一邊安撫蘇蘭兒一邊瞪著景瀾,心想這些文人實在令人生厭,看似請罪,實則拐著彎罵人!
接著建平帝輕輕一咳,四周隨之肅靜。
「朕聽來聽去,覺得不過是誤會一場。一邊是皇親,一邊是重臣,於朕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哎,此事以後莫要提了,小程愛卿,縱然你沒什麼錯,但看在蘭兒是個姑娘的份上,你還是向她道個歉吧。」
建平帝一錘定音,麗貴妃張嘴正想說話,程熙已搶先道聲「遵旨」,面向蘇蘭兒拱手道:「蘇小姐,對不起。日後若蘇小姐還想討論學問,在下仍是歡迎,但若是其他……就先算了吧。」
瞬間,蘇蘭兒「嗚嗚」哭得更大聲了。
建平帝顯出煩躁,擺擺手道:「過去了,下一件事。」
下一件事,是檢查夏焉文學上的進展。夏焉將近來學《詩經》所寫的功課呈上,建平帝翻了翻,道:「文學方面朕只是平平,一時不好判斷,在座不少高才,便由爾等說說,四皇子這功課做得如何。」
首領太監將夏焉的功課傳下去,眾臣看過一遍,傳向後宮坐席,繞過一圈,來到麗貴妃與蘇蘭兒手上,蘇蘭兒只看了一眼便作出大驚失色之態,將功課於掌心緊緊一攥,捏著帕子忍著尚未消去的淚水,起身大聲道:「皇上,臣女要出首!」
剛才有些平靜的演武場再次譁然。
建平帝淡然瞥向她,「哦?你要出首何人何事?」
蘇蘭兒雙膝一福,繞過桌案來到場中,與夏焉對立,怒瞪著他,抬手舉起功課,「臣女要出首四皇子殿下!四殿下的這份功課,是抄了臣女的!證據之一,臣女可以當眾將這些文章背誦出來證據之二,四殿下偷臣女功課時遺落了一件證物!」
頓時,夏焉面上紅潤轉白,如霜似冰的眼眸瞧向蘇蘭兒,一副「怎麼又是你」的厭惡與煩躁。
知道眾人正等他回應,於是他上前一步,冷臉淡淡道:「我沒有抄,更沒有偷,你想污衊我?儘管出招吧。」
「皇上,功課中的所有字句皆是四殿下親自想出,親筆所寫。」程熙突然也上前一步,站在夏焉身邊,餘光一瞥他,再向上方躬身抱拳,神情語氣萬般篤定,重重道:「微臣,願以性命擔保。」
第15章 臣日久生情
夏焉吃驚地瞧向程熙:不過就這麼件小事,值得你用性命擔保嗎?!
蘇蘭兒紅著雙眼將功課呈給建平帝,站在場上雙手交疊,脫口背誦起來。四周寂靜,她才哭過的聲音委屈而悲憤,頗有幾分慷慨悲歌之意。
建平帝凝眸一頁頁翻功課,龍顏平靜地聽了一會兒,抬手道:「可以了。」
蘇蘭兒停下,斜瞥夏焉,捏起帕子輕輕一擦眼角,一副可憐相。
夏焉不以為然,冷哼道:「花了多久背過的?挺辛苦吧。」
蘇蘭兒瞪起紅腫的眼,嬌聲道:「那是我的功課,你竟賊喊追賊!」
夏焉撇嘴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不知是誰賊喊捉賊。」
派去取證物的侍衛回來了,呈上一條黑色束髮佩巾,一角繡著「陣八方」三字。
蘇蘭兒向建平帝一福,「皇上,此物是在我書案的角落裡尋到的。大伙兒都識得,這是宮中侍衛的制式佩巾,巾上繡有姓名。陣八方是四殿下的侍衛,定是他替四殿下偷我功課,行動時不慎遺落了此物!」
夏焉問:「你何時發現的?」
蘇蘭兒道:「三日之前。」
夏焉揚眉,「三日之前發現,為何今日才說?」
蘇蘭兒道:「當時我發現功課丟了,又發現了這條佩巾,有心詢問,但……」頓了頓,作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態,「好吧,我說實話,我當時的確已有猜測,沒提前說,正是想趁今日大庭廣眾訴我冤情,讓眾人看看四殿下你的惡行!倘若我當時就去問你,此事說不得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畢竟你可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