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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不必大驚小怪。」程熙的語氣極為隨意,兩手分別撣了撣衣袖,撥開眾人向屋外走去,「反正我現在好好的,忘了的人和事情重新記便罷,就是我那妻子……和我預想的實在差得太遠。算了,此處悶死了,我出去透透氣。」
也不更衣,徑直走了。
眾人:………………
薛晨星嘆了一聲,道:「上回是失憶加退回小孩,這回是失憶和性情大改……嘖嘖,真是不知哪個更好一點。」
景晚月也憂心忡忡道:「大哥從小到大說話行事禮貌有加,亦從不曾用過這種臉色和語氣,何況如今還是對著爹爹們和大嫂,等他好了,一定會極為後悔。」
「那也得先好了再說。」薛晨星不怕死地補了一句。
「先等太醫來吧。」景瀾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夏焉始終沉默,唯有眉頭皺得深得不能再深,嘴巴撇得不能再撇,心中實在太氣憤,忍不住伸腳使勁兒踢了踢床,心想:原本還說要一輩子和和美美呢,現在才過去了幾天,竟然就開始嫌棄他了!哼!
而且就算是因為服藥改了性情,但對別人都不嫌棄,單單嫌棄他,憑什麼?!
太醫來了,收到消息的夏昭、韓夢柳和無名劍客也來了,程熙彼時正吊兒郎當地靠在亭子裡飲酒,被侍從們按著抓回來,一臉不耐煩地接受了檢查,便又拎著酒壺晃晃悠悠地走了。
在場新來的人亦震驚了。
「看吧,他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夏焉苦大仇深地說,「變成了遊手好閒又嘴毒的紈絝子弟!」
「那四殿下還要不要他?」韓夢柳玩笑道。
夏焉一怔,抱臂將頭扭向一邊,不說話了。
韓夢柳走來坐在他身邊,抬手摸他腦袋,安撫道:「應是解藥與他體內留有的丹藥沖了。」抬頭,「秦太醫以為呢?」
太醫院掌院秦庸拱手施禮,道:「臣與側妃殿下見解相同。」
夏焉立刻眨著眼睛問:「那要怎麼辦?」
「回稟四殿下,微臣慚愧。」秦庸躬身更低,「暫時尚未想到解決之法。」
「啊……」夏焉一臉愁苦,景瀾等人的面色亦是毫不輕鬆。
無名劍客道:「一個是毒物,一個是道丹,太醫大人則是醫理,雖有聯繫,亦有差別,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就能並存或化解的。」頓了片刻,話鋒一轉,「不過在下有些淺見,以為程大公子的狀況無需太過擔憂:方才經過檢查,確認慢藥的分量少了,這就說明解藥有用,只是同時激發了體內道丹的力量與之對抗,失去記憶和性情大改便是這對抗最強烈的體現,日後應當不會再有比這更嚴重的情形了。」
韓夢柳略一思忖,道:「有道理。」
秦庸想了想,亦道:「同意。」
「即是說,午兒的體內,解藥與道丹一邊解毒,一邊打架?」景瀾問道。
三人同時點頭。
夏焉聽得頭大,皺眉心想程熙的肚子裡當真是什麼都有,像打仗一樣,還好他肚子裡只是有個小寶寶。
無名劍客再道:「隨著時日變化,慢藥的毒性消除,解藥與道丹分出勝負,程大公子就會好。」
「道丹如此厲害,想來應當是它勝出。」韓夢柳道。
秦庸嘆了一聲,道:「萬物皆有兩面,譬如這道丹,雖然厲害,但亦會給程大公子帶來難以預料的麻煩。」看向景瀾,「下官以為,景相應尋來用丹之人,將此丹之力徹底化解,或是詳細寫出禁忌。」
景瀾躬身道:「多謝秦太醫提醒,亦多謝諸位為午兒和我等費心解惑。」
他縱然也想再把師伯公請來,但對方身處世外或隱或游,甚至有可能隨時兵解飛升,只能照舊聯絡,但成與不成就得看機緣了。
送客出門,夏焉追著無名劍客說:「無名叔叔你好厲害,這麼複雜的事情都知道,你千萬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無名對著夏焉溫暖地笑,道:「多謝殿下。」
「也不要再愧疚!更加不要再有尋死的想法!」夏焉認真地說,「如若娘親知道,她一定不許!她當初之所以自盡,意願就是……」
「好。」無名點點頭,「有殿下這樣說,我一定做到。」
「那就好。」夏焉鬆了口氣。
無名道:「原本月瑤的事情了結,我就要離開了,但正巧又遇上了程大公子的事情,我便打算在京城多呆些日子,殿下若有需要可隨時喚我。」
「那你來這裡住吧!」夏焉開心地邀請。
無名笑著搖搖頭,「先前是因為要辦正事,我才住在太子府中,但說實話,王公高官的府邸我住不慣,還是住客棧自在得多。」
「哦,那好吧。」夏焉也不強求,「那我有空就去找你聊天!」
「歡迎殿下大駕。」無名慈愛地看著夏焉,又道,「但你就快臨盆了,身子重要,最好莫要四處亂走,程大公子也需要你的陪伴。」
說起這個夏焉就很不忿,撇嘴道:「他現在討厭我了,我幹嘛還要湊上去。」
「並非如此。」無名認真道,「聽你們說,程大公子兩次出現這樣的狀況以及最後恢復都是在睡醒之後,但據我推測,那不過是正巧趕上了正常睡覺的時候,但萬一,他下次變化並非是在夜裡睡覺之時,突然暈倒昏睡,卻無人在他身邊,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