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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知道。」司君的聲音有些啞。
「我他麼哪裡知道?我要是知道……」話說一半忽然頓住,夏渝州猛然抬頭看他。
左耳耳垂上的紅色小痣,像紅瑪瑙落在霜雪地里,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上顯眼到刺目。
耳朵!
是了,他咬過司君的耳朵!
到現在夏渝州還記得那個血珠的味道,那是他迄今為止嘗過的最甜的血。
「原來竟是這樣。」夏渝州苦笑,這五年,他到底在幹什麼呀!
司君聽到小小的一聲「對不起」,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靜靜地看著夏渝州慢慢靠近。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抬起,輕輕貼到他的臉上。
久違的溫度,讓兩人都輕顫了一下。
夏渝州吸了吸鼻子,哽道:「君君,爸爸對不起你,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當年他沒看過先祖手札,不知道歃血歸親是個什麼流程,竟然稀里糊塗把男朋友給初擁了。
難怪,當時司君被咬了之後反應那麼大。
難怪,司君不生氣之後變得對他特別好。
哪裡是什麼男朋友的體貼,不過是源於血脈的孝順罷了!
夏渝州緩緩吸氣,心口撕裂的疼痛讓氣息變成一段一段的拉扯。從來都不是什麼人鬼殊途,而是倫理綱常在前,再也沒有什麼未來了。這些年,司君承受了多少痛苦,而他竟然還在怨恨,甚至還可笑地有所期待。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我們卻成了父與子。
司君額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蹦出來,用盡了二十幾年的修養才克制住沒起高腔。掰開那隻貼在臉上的手,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我生來就是血族,跟你,沒!關!系!」
第10章 狂犬
天生的血族?
怎麼可能。
夏渝州慈愛地望著司君,宛如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如果是天生的,那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司君就已經是血族,親密相處了那麼久,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首先,那整整齊齊的一口白牙就不對,沒有血牙叫什麼血族。
「君君,不要逞強了,爸爸都懂。」夏渝州眨眨眼,努力讓風把潮濕的水汽帶走。他是父親,他必須堅強,如果他先哭了,還怎麼勸孩子勇敢面對人世間的悲苦。
「閉嘴!」司君攥緊了那隻試圖繼續靠近的手腕,矜貴的俊臉氣得發白,兩顆尖尖的獠牙像貓爪子一樣,緩慢而堅定地伸了出來。上寬下窄,尖頭微彎,跟夏渝州那顆血牙的長度不相上下。
夏渝州的眼睛瞬間睜大,剛剛泛起的淚光硬生生給嚇了回去,嗆得他鼻子通紅:「伸……伸縮牙!」
……
你這兩顆牙,不能收回去嗎?
……
夏渝州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句傻話。原來,傻的是他自己。人家的血牙,是真的可以收起來,真的!
擁有這種高級的全自動伸縮牙的傢伙,顯然不是他們老夏家的種。父子關係不成立。
夏渝州訕訕地收回手,背到身後:「咳,那什麼,我不知道還有別的血族。」
司君不說話。
有如實質的尷尬,粘膩地在屋子裡蔓延。
「爸爸,」小小的聲音打斷了僵局,陳默捧著玻璃瓶氣若遊絲地問,「我可以吃這個嗎?」
這傻兒子,竟然還餓著。
「吃吧吃吧。」夏渝州趕緊道。
得到這句話,小朋友立時把瓶口湊到嘴邊,咕嘟咕嘟喝了個痛快。細細的一瓶血,很快就見了底。因為低血糖而發白的小臉,肉眼可見地紅潤了起來。
夏渝州欣慰一笑,轉過頭來,再次對上了司君那對冷冰冰的藍眼珠子。「行了,行了,別這么小氣。你要覺得我占你便宜,你占回來。」
司君緩緩把牙收起來:「不用了。」
夏渝州誠心道歉:「我這是關心則亂,對不住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沒我這個爸爸。」
司君:「……」
夏渝州呲牙,拍拍瓢了的嘴:「不是,我是說……」
「夏渝州,」司君打斷他的話,認真且誠懇地說,「閉嘴吧。」
夏渝州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老實地不再說話。
司君轉身去給吃飽的小朋友做檢查,夏渝州就跟在他後面歪頭看著,跟兒子擠眼。
也不知道少年領悟到了什麼,乖乖任由司醫生聽了心跳後:「司醫生,你也是吸血鬼,之前怎麼不給我初擁?是我資質太差了嗎?」
司君收起聽診器,掰開少年的牙齒看了一眼,兩顆小虎牙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變成中空。
「是血族,」司君糾正道,「我沒有初擁別人的能力。」
少年眼睛一亮,就這被司醫生捏出的小雞嘴說:「你倆能力還不一樣呢!那你會什麼?催眠、魔法、還是飛行?」
司君:「……」
這傻兒子,問重點啊!夏渝州正要給他比劃口型,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騷亂聲。
「啊啊啊,快按住他!」
「沒穿防護服的不要靠近!」
「吼——」隨著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聲,病房薄薄的木板門突然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什麼東西?」夏渝州轉過身,脆弱的門鎖竟顫巍巍露出了縫隙。
接著,又是一下,又凶又猛,門「轟」地一聲彈開。一名衣衫襤褸、雙目圓睜、大張著嘴巴的人,嘶吼著撲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