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走著走著,腳步突然停下,看著手中的被子,恍然從余夢中驚醒了似的。
他剛睡起來,理智回歸得有點延遲。
這被子顯然不能是國泰給他蓋的。
他望向時舟的背影,笑了笑,把被子放在唇前親吻了一下。
……
飛行器里有供暖系統,處在其中,感受不到外面的冷暖。而當艙門開啟時,鋪天蓋地的冷氣吹進來,打在人身上尚且還有些微薄的溫熱,空氣捲入鼻腔時,連僅剩的溫暖也消失殆盡。
飛行器的發動機發熱,著地時一片白霧騰騰,螺旋打亂了雪花落下的軌跡,白色亂七八糟地被風裹挾著亂飛一通。
這是北方,入眼一片蒼白的大漠高山。
傅城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陳宸蹭去鼻尖上的雪花,看著眼前的景色愣了神。
士兵們整齊訓練有素地下飛行器。駐紮地派來迎接的軍人們站成兩排,守在A1號機甲板的台階兩邊。
秦煙和時舟以及時助的未來夫人踏上甲板。一聲高亢的「敬禮」之後,響起整齊劃一宛如一體的靠腳聲,全體敬禮。
秦煙和孟冉走過去,他們仍站得如松,一直到時舟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才喊了一聲禮畢。
萬人方隊集合完畢之後,飛行員啟動飛行器,將其送到指定的停泊地點——那將是他們往後一年的住處。
時舟在他身邊,眼睫上落了些雪,傅城想伸手給他抹去,卻看到那領頭的士兵上前,行了禮,道:「法厄先生已等候您多時。」
時舟看著前方,伸手將肩上的雪掃了掃,沒有回答他,只是問秦煙:「徐盡歡怎麼樣。」
秦煙回道:「一直沒有大動靜。」
時舟皺了一下眉,徐盡歡帶領的軍隊就在不遠處,他望了過去,發現那男孩不在他身邊。
時舟道:「派人盯著他。」
士兵又提醒道:「法厄先生在等您。」
時舟:「知道了。」
「還有,」士兵繼續恭敬道:「陳宸先生也需要一起去。」
……
「來了。」
駐地選了一個十分開闊的平地,三面環山,像是一個天然易守難攻的盆地。
主指揮艦隱藏在了一個視野非常好的地方,兩面夾山,艦身覆著保護色,遠看似乎與雪被融為一體。在主艦的控制台里,透過巨大的半透明玻璃隔板,能將下方成千上萬士兵的集合活動以及飛行器的起飛降落盡收眼底。
法厄轉身去,道:「你不去和你的老朋友敘敘舊嗎?」
孟光似雙手合十,而十指若即若離,看著自己的手掌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笑道:「那是一定的。」
法厄滿意地看了一眼他脖頸上閃爍紅點的黑項圈,道:「東方有一句古語,說的是謹言慎行,陛下,您可要記住了。」
孟光已經對「陛下」這個稱呼拒絕煩了,沒再說話。
「萊特哥哥!我已經……」
莎狄沖了進來,結果發現父親也在,連忙欲蓋彌彰地擦了擦臉上的血,將染了血跡的裙子拽著一角往後拉。
法厄見她這幅模樣十分的生氣,讓她滾回房間裡待著。
不可一世的莎狄低頭聽了,撅了撅嘴,小聲地對孟光說道:「我已經把零收拾好了。」
孟光朝他一笑:「謝謝。」
莎狄嘻嘻一笑地,滾回房間待著去了。
法厄皺起眉頭,嚴肅道:「陛下,你以後不要默許我的女兒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孟光敷衍了過去,問道:「……對了,那個陳傅是不是也來了?」
法厄嘆了一口氣,道:「他不叫陳傅,他在聯盟那裡錄入的姓名是傅鐵柱。」
「哦?」孟光一歪頭,道,「好特別的名字。」
第35章
時舟在踏上主艦前,在台階上站了一會兒。
秦煙不便跟隨,先下去接近徐盡歡。
傅城跟在時舟身邊,看見他停下腳步。
這本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普通人不會由此去猜測什麼,甚至都不一定會注意到。
時舟突然覺得很冷,他也不知為何,一陣刺骨的涼意從後脊背爬上來,像一股冥冥的不祥預感似的。
他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一個畫面。
這個畫面在他記憶里藏得特別深。
……
他第一次見孟光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冬天。青空城的冬天不比這裡冷,但是也讓初入那裡的小時舟冷顫了許久。
孟光的父親叫做孟恩和,是當時的聯盟代領。
就是那個叱吒一時的,手仗大權,一直為聯盟領主守著位子的聯盟代領。
其實孟恩和的脾氣很溫和,舉手投足都刻著紳士氣質。
他第一次來到那個空蕩蕩的家裡時,時舟正在燒火取暖,臉上抹了一道道黑炭,蹲在溫暖照在他臉上,他看書入了迷。
走的時候,時舟只問了一句「可以把書帶走嗎」,其餘什麼都沒有多問。
孟恩和看著他冷冰冰毫無波瀾的臉,很驚訝。
那時候時舟十五歲,頭髮很長,像是從小就沒有打理過,瘦弱得穿上大人的衣服都會大出一截。
有點像一個小姑娘。
孟恩和給他穿上他提前準備好的新棉衣和新圍巾,提到了他的父母。
他說,時舟的模樣和他母親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