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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時舟的那一下「補砸」不輕,可以勉強分辨的人類器官也全部「歸為塵土」,看不出什麼樣子來了。
結果他們又「補砸」了一下。
時舟不答,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
他在一群人的互相的議論聲中,起身慢慢踱步到了那所供應室,被傅城重新安好的門上還留著他和變異人撕斗時留下的一個洞。
他受傷地這段時間,都是傅城一個人在照顧他,吃睡都是在這裡。
進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擺在一邊的「鐵鍋」。下面零零散散地擺著些一頭燒黑的木頭,還有一些未燒完的食品包裝袋。
望著這些東西,時舟似乎恍惚了一瞬,
只是一瞬,眨眼之後他便恢復正常神態了。
他來到這裡似乎有著什麼目的,繞到自己平常休息的那一個小角落,蹲身從旁邊的櫃底,掏出一個手掌大的黑盒子,上面還零零散散插著一些斷掉的電線。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加油站的時候,就在供應室里找到了這東西。
這是一個數據儲存器,上面寫編號的馬克筆跡有些許褪色,不過能和加油站各處機械上的編號——即這所加油站的編號對應起來,說明是這裡的東西。
從踏入這裡起,時舟就開始疑惑,如此一個廢舊的飛行器加油站,為何他從來沒有在聯盟那裡看到過記錄?
這個地方就像一個黑戶一樣,聯盟的文字記錄沒有它,電子地圖裡也沒有它。
當他拿到這個關鍵的黑盒子之時,外面有了動靜,他將東西順手藏到櫃底,在門口潛伏起來。
然後就遇到了傅城。
人體實驗的地下室,死後會變回人形的變異人,以及這個本屬於聯盟的加油站,這一切都在昭示這個地方肯定不簡單。
他即將要返回聯盟,自然要帶上這個東西。
他將東西塞到外套內的口袋裡,甫一放下,有人開門進來。
又是傅城。
傅城輕輕地將喧囂關到外面。
二人抬眸對視,傅城先躲開目光,蹭了蹭鼻尖道:「他們在外面清理圓台下的東西,味道有點大。」
時舟走到門前,打算出去。
傅城用身體擋住他的去路。
他眼神越過傅城,盯著後面的門,問:「幹什麼。」
傅城笑了一下:「讓我嫖,你想好了嗎。」
時舟毫不客氣地推開他,伸手開門時候力氣大了些,被修復的脆弱老門慘叫了一聲。
他走出去不遠,傅城叫住他:「喂!」
時舟停下,轉過頭去時,對面扔過來一樣東西,他接住,瞳孔縮了一下,是撥號器。
傅城兩手插在兜里,懶散道:「你用完後還給我,我也得回自己的地方了。」
他伸出一隻手指,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讓聯盟來接應你的地方,離這裡遠一點,以後也別讓聯盟牽扯到這裡的事。」
時舟道:「不行。」
傅城正在頭腦發脹,聽到他拒絕,又升一肚子怒火,問:「理由。」
時舟看著他:「這本來就是聯盟的東西,而且地下室的事我們會嚴查。」
傅城道:「這個地方聯盟早就棄了,地下室也已經毀了。現在這已經歸方既白了。」
時舟:「他們不是合法組織。」
傅城氣笑了:「又是這個口吻……你又是這個口吻……」
他盯著時舟,道:「你是以為聯盟有多高貴嗎,憑什麼全世界的規則都要你們來定。」
「他們救了我們,養著我們這麼多天的吃喝,在你眼裡什麼東西都算不上……那我呢?我這半斤八兩在你心裡能賣多少錢?」
脫口而出的時候傅城懵了一下,無比想收回這句話。
他好像一個被拋棄的痴婦,在質問負心漢似的。
時舟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傅城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水。
他不知道時舟對自己來說是什麼,只是一個相識不過月數的人而已,他卻空前地在意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
他希望這個人能夠信任自己甚至居然希望他依賴自己。
他屢次嘗試,卻屢試屢敗。
他盯著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他想看這個人一副高傲的姿態被揉得粉碎,向他哭泣著求饒的模樣。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傅城的腦海里嗡了一聲,仿佛電腦主機超荷宕機了一樣,重新開啟時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緩過神來,許久才吐出一句:「你真這麼想?」
「是。」
「行吧。」傅城淡淡地回了一聲,禮貌地扯了一個笑,「那真是打擾了。」
他臉上的笑平靜下來,輕輕地關上門,走開了。
傅城沒有其他心情去關心時舟的表情,自己方才還沒從餘震中緩過來。
他心裡亂得如鼓點:我他媽……我剛才在想什麼?
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唐棗和一群人從外面回來,濕漉漉地烤火取暖。
在拐角處剛好撞到傅城。
唐棗見他兩眼放空,故意招手叫了一聲。
「傅哥!來烤火唄!」
傅城眼睛聚焦了一下,把雜念從腦海中驅逐出去,應了一聲:「來了。」
人們灌了幾壺熱酒暖了暖身子,舒爽地仰天長嘆幾聲,邊搓著手,邊奚落著這鬼天氣,就著這鬼天氣,聊起了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