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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別再提他了。」格瑞澤爾歇斯底里「我哪點比他差?他的王國已經被我毀了,我比他更強,我才是洛斯拉的神。」
「我看你像神經病。」
斜刺里,純白光焰熊熊燃燒,劍鋒徑直斬向格瑞澤爾。
他下意識避開要害,卻仍被卸下半條胳膊。
被裁決之劍斬下的手臂沒有再生,那段靈魂被附著的光焰燃燒殆盡,羽化消失,灰燼墜落在塵埃里。
持劍的少年佇立在原地,手腕隨意一揮,劍尖斜指地面,清澈的眼睛注視著他:「格瑞澤爾。」
「你是……」格瑞澤爾捂著斷臂連連後退「你果然回來了。」
「我來拿回我的東西。」
西爾的動作快到幾乎無法捕捉,裁決之劍又斬下他一條腿。
德洛麗絲不忍心再看,背轉過身。
格瑞澤爾失去平衡跌落進戰場滾滾的塵土中,被斬落的肢體已經消失,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掙扎著朝德洛麗絲靠近,「伊莎貝拉,伊莎貝拉……」
西爾的劍尖已經抵在格瑞澤爾背上。
靈魂體無法被尋常攻擊命中,但也不能使用保命的裝備和防具。格瑞澤爾原本就只是個魔法師,近戰對上劍士根本沒有勝算,何況西爾的裁決之劍,能斬世間萬物,包括靈魂。
「別再過去了。」西爾攔住他「她不想看見你。」
格瑞澤爾恍若未聞,只看著德洛麗絲的背影輕聲說:「伊莎貝拉,你再看看我。」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愛你,伊莎貝拉。」
西爾的劍尖微微晃動,他抬頭看過去。
德洛麗絲沒有轉身,只有顫抖的聲音從背影后傳來:「你不配。」
「格瑞澤爾,你不配。」
說完,她就大步跑開,沒有再回頭。
「伊莎——」
「啪沙。」
是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西爾眼前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宮殿,廊柱雪白,巨大穹頂繪著彩畫……清脆的鈴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高高的王座之上,斜橫著一柄權杖,和鑲嵌著寶石、紅絲絨的王冠。
從明亮的落地格窗望出去,能看見遠處積雪覆蓋的群山。
遠山上有群狼,通體銀白的小狐狸躍過山腳皚皚的積雪,趴在窗玻璃上搖著尾巴,眼睛湛藍溫潤。
還有王宮侍者、護衛隊長,集市上的平民們,無數雙眼睛殷切地注視著他,聲音迴響:「一定要平安回來啊,王子殿下。」
「我們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站在巨龍的脊背之上,穿過蔚藍的天空和流雲。
「嘩啦——」龍翼俯衝過湖面,激起丈高水花。
靈魂深處的記憶一點點甦醒,手中裁決之劍微微發燙。
劍尖直指天空,純白光焰將整個天際染成破曉的顏色,驅散所有陰霾。
格瑞澤爾眼中,裁決之劍黑色部分的劍身上,仿佛倒映出無數雙眼睛,眼神中森寒的恨意讓他不寒而慄。
西爾雙手持劍,將它推入格瑞澤爾胸膛。
「審判——」
「以納撒尼爾之名。」
第69章
污濁靈魂被淨化殆盡,純白的光焰久久未熄。
格瑞澤爾徹底消失,戰死的亡者也沒有再復活。聖光教廷的軍隊仍在卡拉米城門前戰鬥,但隨著獸人部落和援軍的加入,勝利天平已經完全傾斜。
卡拉米城牆上,手腕、右眼纏滿繃帶的少年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他抬起左手,接過肩膀上停駐的烏鴉,目光投向戰場中央持劍的少年。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經在費迪南德打過一架,從海底撕戰到高空,又從高空墜落深海。
劍芒劃開空間儀,一道黝黑的裂隙無聲無息撕開空間。
海面上電閃雷鳴,不斷擴張的空間裂隙醞釀出一場驚悚風暴,海水、烏雲、黑夜……一切都被撕扯進貪婪的無底洞。
黑洞在海面上翻滾,涌動,一道驚雷落下,也被它無聲吞噬,再沒有半點聲息。
誰也不知道裂隙的另一端是什麼。
「那是什麼?」持劍的少年問。
神明仍在進攻,只是隨口回答一句:「空間裂隙吧,你把創世的東西弄壞了。裂痕會吞噬空間裡的一切,不斷張大,直到整個洛斯拉毀滅。」
少年劍鋒一頓,「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它?」
「有啊。」神明說「用你的軀體來填上它。」
「現在還來得及,等它再長大一些,恐怕即使是你也阻止不了。」
劍士沒有回答,只沉默地進攻著。
就在神明以為他不願意捨棄生命時,那劍身上光焰忽然暴漲,少年兀地衝上來,抱住他朝海面跌落,正下方,是平靜到詭異的黑洞。
「你瘋了嗎?」
空間的引力在身後撕扯,神明用力推他,裁決之劍的光焰卻化為牢籠,將他們鎖在一起。
「這樣你也會死。」
「我不怕。」
光焰編織成的牢籠牽扯著兩道身影疾速下墜,墮入虛無前,少年最後看了一眼裁決之劍。
劍墜上漆黑的夜空中,極光流轉。
白晝黑夜,星辰流光,納撒尼爾的每一處雪山、河流、森林,人類以及野獸,他所鍾愛的一切。
「只要他們存在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