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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決心獻祭自己拯救人類以前,將這一切災難的真相告訴了納撒尼爾的王子殿下,請他替自己殺死那位邪惡的神明。殿下踏上征程,卻沒料到在自己離開以後,格瑞澤爾毀掉了他的宮殿,讓巨龍山脈被暴風雪掩埋,成為只有獸人願意在此生活的極惡之地,奪走王國的財寶建設聖城,聖光教廷的根基,都是這個小偷從納撒尼爾偷來的……」
「他……」西爾艱澀地咽下喉頭那股酸楚,才出聲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蘭斯洛特搖了搖頭「不過……那時格瑞澤爾是依仗伊莎貝拉的眷顧,才能勉強進入法神層次,而王子殿下是公認的天才,況且魔法師對上劍士從來都是弱勢。」
「而伊莎貝拉曾說過,在洛斯拉能殺死那位邪惡神明的只有王子殿下,連她自己也沒有那個能力。」
「或許,格瑞澤爾想證明自己比王子殿下更強。」蘭斯洛特沉聲說「其實格瑞澤爾在魔法、魔藥方面確實是個天才,他提取那位神明製造出的瘟疫病毒,研製出了解藥,甚至製造出了比那更可怕的變異屍疫——可惜,他研製出解藥時伊莎貝拉已經羽化了。」
「後來格瑞澤爾瘋狂研究屍體,但他能復活普通的人類甚至動物,卻復活不了消逝的神明。」
那時洛斯拉的人類已經被瘟疫大量屠殺,而知道真相的納撒尼爾王宮眾人都被格瑞澤爾殺死,在後來的歷史書籍中,他大肆宣揚自己和伊莎貝拉的貢獻,而對這場災難的製造者和不知所蹤的王子殿下隻字不提,甚至徹底抹殺王子殿下存在過的痕跡。
隨著聖光教廷勢力的不斷擴張,他頒布教令,傳教布道,一步步提升魔法師在洛斯拉大陸的地位,讓各地成立魔法師學院,將其奉為無比尊貴的存在——尤其是聖光魔法師。
而戰士、刺客、劍士等職業,則被鄙夷為粗魯的蠻力職業,無數擁有天賦的劍士因為得不到培養,無法學習專業的劍術知識而折戟,淪為只能給魔法師當苦力的底層職業者。
「最後一個問題。」西爾垂眸,把臉埋在蘭斯洛特頸側。
其實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那位擁有裁決之劍的王子殿下,就是我,對嗎?」
那些夢境,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都在告訴他這個事實。
他就是納撒尼爾的王子殿下,而管家先生,是被他落在雪山深處的小狐狸。
「是的,殿下。」蘭斯洛特輕聲說「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裡,為什麼把我們都忘了。但是……能再看見你,真是感激不盡。」
西爾沉默半晌,才出聲說,「我也想記起來……」
他也想知道,王子殿下離開後發生了什麼,而自己為什麼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重生,死後又回到這裡,這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
可那些記憶只剩下碎片,嵌在他靈魂深處,時不時閃現在夢境裡,可真要□□,卻又伴隨著劇烈的痛楚。
甚至連伊莎貝拉時期的那些往事,他都下意識迴避,不願意聽人提起。
或許是潛意識裡,他不願接受自己的王國已經覆滅,那些等著他回來的人都成為了屍體,永遠埋葬在陰暗的地牢里。
「沒關係。」蘭斯洛特說「殿下想不起來就算了。」
「現在這樣就很好,要是真的記起來,我怕你會把我架到火上烤了。」
西爾終於笑起來,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但是,我記得你以前的樣子,管家先生。」
「雪白的……非常乾淨柔順的皮毛,在雪山里,冬天的太陽底下閃閃發亮呢。」
「謝謝,這是對一隻狐狸最高的讚美。」
「啊,就這麼大一隻吧。」西爾把手往前探,在蘭斯洛特眼前比了比「看起來非常肥美,肉質應該很不錯吧……」
蘭斯洛特:「……我的肉身已經消失了,殿下,你現在就算想吃也吃不到了。」
「我開玩笑的。」西爾摟緊了他的脖子,想起什麼「你昨晚講的那個故事還有後續吧?小王子把狐狸放回了雪山,然後呢?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但是西爾明明想起小狐狸給自己叼來過漿果,那說明他們的故事沒有結束。
蘭斯洛特挑了挑眉,「後來小王子又跑到雪山深處,看看小狐狸長胖了沒有。」
「小狐狸正在換毛期,雖然肉沒有減掉多少,但看起來越來越瘦了,乾巴巴的一小隻,小王子非常著急,於是天天帶著自己的宮廷菜餚跑到深山老林里餵狐狸。」
「偶爾他會遇見進山打獵的獵人,小王子就一本正經非常威嚴地警告他們:『這隻狐狸我長大以後要吃的』,誰都不許捉。」
「小王子成年的那一天,又跑來雪山里找狐狸,他說:『我已經長大了,但你還沒有,所以我決定等你長大以後再吃。』,他還說:『明天我就要去打壞人了,等我回來,就是洛斯拉的大英雄,到時候……到時候你就會成為英雄慶功宴上的主菜,平常狐狸可沒有這種待遇。』。」
「但小狐狸再也長不大了。」
西爾哽了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又聽蘭斯洛特說。
「可是小王子不知道,在狐狸眼裡,他的護食行為其實應該叫作——馴養。他離開以後,小狐狸每天都在雪山頂上眺望,等候迎接自己的主人。」
恍惚間,西爾仿佛看見了那隻小小的背影,日復一日在雪山之巔守望,等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