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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手捧聖光,燦金色捲髮光輝堪比太陽,只是低垂的臉被陰影所籠罩,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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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與蘭斯洛特出逃的事當天下午便被發現,安格斯派出一隊衛兵全城搜捕,逼得原本想等第二天再使用空間護符出城的四人暴力破壞了城門,在一眾護衛軍追殺下坐上幽靈馬車,前往奧古斯丁內陸的城市。
巨龍出現,公主失蹤,安格斯控制著貴族,如今奧古斯丁全境的氛圍都相當嚴峻。
在這種情況下,幾人東躲西藏,輾轉近半個月才回到卡拉米。
卡拉米是距安格斯最遠的城鎮,受到的影響也最小,至少遠遠望去,它依然和往日一般平靜。
然而當馬車從並不寬敞的街道中央穿過,西爾才發現,這裡靜得有些詭異。
他讓蘭斯洛特在街邊停下,抬手敲其中一戶人家的門。
久久無人回應。
「不在家嗎?」西爾皺了皺眉,鼻端卻嗅到一股腐臭味。
這種氣味很像他在墓場裡聞到的,死靈們身上的屍臭,並且還要濃烈得多。
他試探地推開門,臭味撲面而來,而門後的房間內,橫七豎八躺著四具屍體。
屋內沒有打鬥的痕跡,也幾乎沒有血跡,死去的人身體正在慢慢腐爛,血肉之間蠕動著蛆蟲,梅洛蒂只看了一眼,就轉身扶住南希的肩頭,幾乎要把腹中不多的食物全嘔出來。
站在最靠近屍體位置的西爾像是中了定身術,半晌沒有動靜。
南希忍不住上前輕輕推了推他,「嚇傻了?」
蘭斯洛特把西爾的身體扳過來,才發現他嘴唇發白,漂亮的眼睛已經失去焦距,此時看去竟像是一對通透的玻璃珠。
「殿下?」
「殿下……」
西爾回過神,只覺得這個聲音也像是在哪裡聽到過,和剛剛的場景一樣,讓他感覺熟悉。
南希催動風元素將空氣中濃重的臭味驅散,望著屋內的屍體皺了皺眉,「這是……」
蘭斯洛特:「屍疫。」
南希立刻攬著梅洛蒂後退數米。
——屍疫,在整個洛斯拉的歷史中,可以稱得上是最可怕的一種瘟疫。
它的誘因至今沒有人查清,因為這種瘟疫傳染性極強,非常致命,一旦爆發,能讓一座城池在幾十天內成為死地。
人們還沒研究出治癒的藥物,患病者就已經腐化,連可供研究的樣本也沒有留下。
「如果真的是屍疫,這鎮上豈不是……」南希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但看看梅洛蒂慘白的臉色,沒有再說。
他悄悄催動風元素探查了附近的屋子,表情稍微鬆懈下來,「還有活人,在那邊的屋子裡。」
這一戶正是上次從梅斯男爵手下獲救的人家,一走近就能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在死寂的小鎮街道上,這股稚嫩的生命力竟讓人覺得安心。
南希用風元素吹開門,屋內形容枯槁的婦女抬起頭來,看見西爾和蘭斯洛特便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她身畔床上躺著的似乎是這個家的主人。即便裹著被子,也能看出男人原本的身材很壯碩,只是此時卻被密密麻麻的屍斑所覆蓋,幾乎看不見皮膚原本的顏色。
他面朝天花板躺著,眼睛直直盯著上方,眼球周圍血絲暴起,幾乎要凸出來。
婦人就跪坐在他床前,臉上淚痕未乾,西爾注意到她的手指也已經隱約浮現出屍斑的痕跡,應該是照顧丈夫時被傳染了。
不停啼哭的嬰兒被擱在門邊,風元素吹開襁褓,露出雪白細嫩的皮膚。
西爾抱起嬰兒,一腳剛踏進門,就被婦人制止,「不要過來……我和我丈夫都染上屍疫,沒幾天可活了……你們把那孩子帶走吧,他留在這裡遲早也會餓死的。」
西爾皺了皺眉,後退一步到門外,「管家先生,屍疫真的治不好嗎?」
蘭斯洛特從他手中接過嬰兒,仔細檢查指尖、手腕、後頸處的皮膚,一邊回答,「屍疫無藥可治,除非發生神跡。」
西爾有些恍惚。
他不明白突然衝擊腦海的記憶是誰的,又從何而來,只是看見了那些流逝的生命,腐爛的血肉,深深銘刻在記憶里的痛苦、無奈。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喊自己,「殿下……」
有千千萬萬個聲音,在記憶深處呼喚。
「殿下,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西爾眼前一暗,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卻漸漸清晰,照亮了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他們佇立在一座宮殿前,殷切地注視著自己。
「我們在這裡等你,一直……」
第19章
西爾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墓場。
他從棺材裡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蘭斯洛特打開懷表,「五小時零三分鐘二十七秒。」
「啊。」西爾揉了揉太陽穴「那個孩子呢?」
蘭斯洛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旁邊另一口棺材。
小嬰兒蓋著一條墳頭草織的毯子,睡得正香,白淨的皮膚映著一旁搖曳的火光。
「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時帝國正值鼎盛。」火堆旁,梅洛蒂正和南希講述自己的童年回憶「父親野心勃勃,不顧聖光教廷的勸阻出兵攻打費迪南德。」
「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在戰場上陣亡的士兵,全部變成了死靈。」